，让儿子到他身边来。儿子犹犹豫豫过来，被父亲把揽过，他的面目由惊讶，像陀螺样旋转。
也不会打你。马文定了定有些晕眩的眼睛，准备把天才的儿子，撒谎的村庄马文闻声。宋逸琴却是脸的哀伤，眼睛里蓄满泪水。
她接过儿子，看着他手上的木灰，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
她揉搓儿子的手，让木灰到自己的手上来。
她的手在渐渐地变黑。现在，黑污的手不是双，而是两双了，因为儿子的手怎么揩也揩不干净。宋逸琴将儿子黑灰的手举ะ到丈夫的眼皮底下，“看，看吧，”她说，“你儿子就用这种东西画画！”
马文左ุ右移动，看着他的俘虏。他正在心里盘算，要放了多少人，才好交换到他所需的画笔颜料é和纸张。两个？太少。三个？还少。四个？不吉利。干脆，那ว就六个吧，六六大顺。他用手点了六个人，匪兵们便去把六个人解开，由孙达华统领带出山洞。山洞里在押的人所剰无几，不到个班。闭长孙发看着被带出去的六个人，不明白马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仆么缘故致使他接连放人？马文到糊涂疑ທ惑的孙发前，说：“我干脆告诉你最后颗子弹吧，为了我儿子。他是个天才，知道不？我放了你的六个人，因为我儿子要画画。
我用你的六个人，换我儿子画画用的纸笔和颜料，合不合算？合算，是吧？”
孙发鼻孔里发出个声音：“哼。”
马文说：“你‘哼’什么‘哼’？我这种人不该有天才的儿子是吧？好，就算我儿子不是天才，他也是我的儿子。
我儿子是老大，为了儿子我不在乎放多少人。”
他点了支烟抽，“哦，还有，上次带出去的那ว个参谋，我没杀他，我用他给我爸换了半斤烟土。”
“为了你家人，你就应该投降。”
孙发说。
“好笑，”马文说，“我为什么เ要投降？我并没有打败仗。现在打败仗的是你，而且你还做了我的俘虏。”
“你是个ฐ小人，我只是上小人的当。”
“兵不厌诈，三十六计你学没学过？有哪个猎人捕获猎物之ใ前会告诉猎物陷阱和机关设在什么地方。你说。”
孙发无话，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喹住样。他只能干瞪眼，任由这个暂时无法消灭的匪首侮辱或戏弄他和他的士兵。画笔颜料和纸张换回来了，摆在天才画童马小文的面前，它们像崭新的武器，等着马小文去掌握使用和操练。但马小文却不敢碰这些东西，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对这些东西感到畏惧，难道说使用鸟枪的人会对换炮不感兴趣吗？“这是笔，这是纸，”马文对儿子指点说，“这些都撒谎的村庄是你的，拿来画ฑ呀？马小文动不动，木木的像个傻儿。
“画呀，儿子，”马文鼓励说，“画什么เ都行，怎么画都行。”
他指指身旁的弹药箱，“就画这只箱子好不好？”
见儿子没反应，他拔出手枪，退掉子弹，“那就画枪？”
他把枪支在弹药箱上，又把纸和颜料摊开，把笔塞进儿子手里。儿子迟迟没有动笔。他望着叔叔，目光充满敬畏和羞涩。原来他并不是对画画的东西没有兴趣，而只是不敢在丹青高手的叔叔面前献丑。马武摸了摸侄儿的头，对大人们说：“我们出去吧。”
山洞里除了懒得走动的爷爷，只剩下马小文了。而爷爷是不看孙子作画的，除了烟土，是没有让他着迷的事物的。所以马小文作起画来，是毫无顾忌独立自由的。山洞外的马文宋逸琴和马武却显得不那么自在，他们言行拘束，并且神思不定。马文给了弟弟支烟，自己也叼了支，却在身上找不到火柴。卫兵找了盒火柴送过来，给两兄弟点燃烟后，把火柴交给马文。马文把火柴放进裤ไ子口袋，摸愣，又把火柴掏出来，但不是盒，而是两盒！马文尴尬地对弟弟笑了笑，给了他盒火柴。马武抽出根火柴划燃，发觉嘴上的烟已经着火。他显得比哥哥还难堪。而两兄弟这么大的糊涂，宋逸琴却没有觉察。
她只顾看鞋，不时用鞋底磨搓脚下的石子。披肩的毛发因为最后颗子弹低头向前垂直，将脸面掩盖。兄弟俩吐出的烟雾顺风飘到她的身上，又从她身上散开。毫无疑问她是能闻到香烟的味道的，她只消往后站，烟雾就从她身边过去了。但是她没有移动，任由á两个ฐ男人的烟味吸入她的肺腑。兄弟俩支接支抽烟，直到烟盒空了。马文看看洞，看看弟弟，见弟弟眨眼，说：“那进去吧。”
幢漂亮的红房子跃然纸上，房子前面是条平坦的大路，两旁้是宽阔的土地这是马小文的作品，画ฑ于年秋桂西深山的某个洞里。为什么เ要画房子？这是大人给小孩的问题。
“我不要住山洞，”马小文说，“山洞是老虎住的，是猴子住的，我不要住老虎和猴子的家。”
大人们听，都心头震。宋逸琴把搂过儿子，寒战的身像筛糠样连拖儿子抖动不止。马文看着妻儿，又看那张寄托着儿子理想的画，他把画提起，卷成个圆筒，握在身后走来走去。原先放在弹药箱上有意给儿子描摹用的手枪不断地跳入他的眼帘，但他就是不去抓它。他手无寸铁，心里却在谋划ฐ次夺取东巴县城的偷袭。偷袭获得了成功，这从匪兵们欢欣雀跃为所欲为的举动看得出来。东巴๒县城落入了马文手里。马小文骑在父亲肩上，好奇地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屋。愿意做马的父亲护着他的两条小腿，乐呵呵的声音也像马嘶样嘹亮。他们的身后跟着宋逸琴，她手里拎着儿子的棉衣，这件棉衣是到山下的时候脱的，因为山撒谎的村庄下的气候要比山上温暖许多。在她的后面是被两个人抬着的轿子，说是担架也未尝不可，因为那是由竹板绑扎而成。担架上坐着满面喜色的马老头，他本来应该是躺着的，因为听说县城到了，便迫不及待地坐起来。马武走在担架的后面，他恐怕是这行人中ณ心情最沉重和复杂的人，因为他既ຂ不是胜利者，而又算不上是名俘虏。他是胜者的敌人，但敌首又是他的哥哥。他本应是名俘虏，却得到其他俘虏不可能得到的优待。其他被俘的解放军随同被押解下山，像奴隶样被绳子检成串ธ。他们的身份以及与敌人的关系是那ว么纯粹和分明，马武很羡慕他们这点。他其实很愿意和他们样，跟他们绑在起，但是又无法做到。他能做到的是路上给他们水喝，但居然没有个人愿意喝他的水。他们不仅不喝水，还朝他吐唾沫，这使马武非常痛苦。别ี人是趾高气扬进入县城，即或是被俘的解放军也昂首挺胸，不失尊严和气节。惟有马武是垂头丧气，步履沉重。座朱门大宅兀立眼前，它比马小文描绘的红房子更细腻和气派。马文问儿子漂不漂亮？儿子说漂亮。马文说喜不喜欢？儿子说喜欢。
“好哩，那我们就住这儿啰。”
马文说，他把儿子放下来。
“这是我们的家吗？”
儿子说。
“是，”马文说，“我说是就是。”
他牵着儿子进门。进门后先是个庭院，院内有古树，还有水井。马小文没见过水井，父亲撒手，他就向那水井跑去。他趴在井沿上头伸进井口，脚尖点地。宋逸琴见状惊叫声最后颗子弹“小文！”
马小文受吓，重心朝上，两脚离地。眼看身子就要往井里坠，马武个箭步过去，抓住侄儿的腿，将他拖拉上来，楼在胸前。宋逸琴长舒口气。马文也看见了转眼工夫发生的这切。他走过来，将手按在弟弟的肩膀丘，算是感谢。东巴县城的易手像是幕戏剧，之所以像幕戏剧ຕ是因为政权的变化快而且精彩。
这点东巴的市民看得很清楚，他们就像观众样目睹着东巴政权舞台上变幻莫测的表演。你看，国民党杀回来了，共产党县长的屁股没坐稳，连命也难保。现在坐在县长位置上的人是国民党的名老党员，瘦骨嶙岣，看是个鸦片佬。但他现在非常精神，频频地发号施令，是权力使他如此兴奋，原来让他着迷的东西并非只有鸦片。知底的人知道他的权力是跟儿子要的，他要过过当县长的瘾。身为桂西反共救国军司令的儿子马文满足了父亲的愿望，他武装ณ压阵，为六十岁才走仕途的父亲保驾护航。但威风的日子也只有三天，东巴县城再度易手。靠偷袭成功的马司令面对合围反击的解放军，不得不作出撤回山里的决定。他下令杀掉对共产党赤胆忠心而无足轻重的干部，比如局长以下的科员，并尽可能带走所能搜罗到的补给，比如棉粮油料以及新招募的兵丁，这些物和人与因职务重要而没有被杀的共产党干部道，成为马文此次偷袭的重要收获，运送进山。在撤退的混乱中，马武不见了。他像成了精似的撒谎的村庄转眼没了影，平日里看管他的匪兵惊惶失措地跑到เ马文面前，手里抖着马武的件外套，像蛇蜕下的皮壳似的。
“他说他要拉屎，还把外衣脱下交给我。
我想他是“你的兄弟，就没好意思跟进去。
我在茅房外等着，该出来的时候他不出来，我才进去，看，人没了。茅房后面的栅栏被扒开了个口。”
匪兵低沉而有条理地讲述着，似乎想推脱罪责。马文只抽着烟，声不吭。那支烟被他猛吸着，火头截截地冒进，很快逼近了他的手指。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还踏上只脚，将烟头蹂碎。失职的匪兵抖如筛槺。在场的人也都觉得他必死无疑。然而马文扭身就走了。他推开卧房的门。三天以来他和妻子儿子睡觉的地方，现在只有儿子在床上熟睡着。儿子的睑上还有着个ฐ唇印，毫无疑问是母亲留给他的祝福。马文仰头对着屋子的棚顶ะ，眼睛却闭着。他大口的呼气，像不祥的预感得到证实似的。行匆匆的脚步进了卧房后戛然停止。马文掉头，看见了神色坚毅的宋逸琴。他盯着“她，等她解释着什么。宋逸琴向他走过来，眼睛却不看着他。
她的心目中只有儿子。
她绕开丈夫坐在床上，望着熟ງ睡中的儿子，用手轻轻地擦拭留在他脸上的唇印。在撤离县城的队伍里，宋逸琴坚持背着儿子，不让人替换她。
她头也不回地走着，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死最后颗子弹心塌地。个人影溜进了队伍，跟在被押送的人员后头。有人认得他是马司令的弟弟，报告了马司令。马文骑着马过来，在弟弟身边下马。两兄弟互相看着，没有说话。马文绷紧的睑忽然笑了笑，把马绳和马鞭交给弟弟，然后摸了摸马的屁股，说：“它可以和你起跑，它没人性。”
马武不吭声，忽然羞恼地扬鞭甩。马文迅速将手拿开，马屁股却遭了殃，腾地翘起。然后马撒开腿乱ກ跑。马文看着跑动的马哈哈大笑。
这时候接到报告，老爷子又跑回去了，死活不肯进山！马老爷子赖在衙门里，像屁股铆了钉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这是县长的宝座，身为ฦ县之长怎么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呢？这县长才做了几天呀？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位子上！他对别人和儿子都这么说。马文看着固执的父亲，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弄走？当然强迫是种办法，但这是不得已๐的办法，马文还不想如此下作地对待父亲。
“爸，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马文哄劝道，“我们还会杀回来的，到เ时候别说是县长，就是专员我也让你有得当。”
父亲没有心动。
“你不走，那我也只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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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最后颗子弹4
马文说。他扯过把椅子坐下，跷起腿，做出副要陪父亲同生死的架势。撒谎的村庄县城内外枪声如织，而两父子从容镇定，像较量中ณ的两名棋手似的。马文不时看眼父亲，指望他体谅儿子的孝心，让出步。但父亲的脸色庄重严明，像棋圣样，看不到点错乱。枪声愈来愈近，子弹飓飕地飞过屋顶，把瓦片打穿。马文坐不住了，跑到门外看了看，只见门外的马和个卫兵已被打死。他赶忙回到父亲前，转身蹲下，两手向后，“来，我背你！”
他说。父亲没有响应。
“爸，我背你还不成吗？”
马文又说。他感觉身后还是毫无动静，转身定睛看，愕住了。父亲口鼻出血，已气绝身亡。他是咬舌抑或是吞毒自尽的。马文双膝跪地，大喊：“爸”“爸“马小文大喊他的父亲，两手卷成喇叭的形状，开口向着洞内。他巴๒望在洞内深居简出的父亲听到เ他的叫声后，能快速地到洞口来，看他浑身湿淋淋的样子。马小文的身后站着叔叔马武，他同样湿淋淋的，绿色的画夹在他腋窝掖着，画盒在他手里拎着，这两样东西像是宝贝，比他身边的侄子更得到呵护。他们是在野外写生的时候遇到เ风雨的。娘娘坳像把躺椅，横亘在大明山腹地。四岁的画童马小文站在巨石之ใ上，正在描摹坳口上棵比他大二百岁的榕ษ树。他的身边还有他的叔叔，在担当他的指导。他们的教学十分地认真，精神很专注，以至于风雨最后颗子弹来临ภ的时候，猝不及防。马武在雨点中ณ跳下巨石，先从石头上拿下画ฑ夹，又拿下画盒，再轻轻地托下侄儿。他把画夹盖在侄儿的头上，当雨伞遮挡飘落的雨滴。但侄儿推掉了画夹，因为画ฑ夹里夹着他的作品。他不能让他的作品受损，而宁可自己遭受雨淋。在遇到风雨的时候，当务之ใ急是寻找避雨的地方แ，这是毎个ฐ人最基本的反应，而且在有大人和小孩的时候，大人责无旁贷。马武看着周围，没有发现可以躲雨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马武只能和侄儿冒雨返回山之隔的居住的洞|岤了。他们是回到了洞|岤。身闹水的马小文在喊叫父亲之ใ后，出来的却是母亲宋逸琴。
她看到儿子浑身竟是湿淋淋的，不禁瞪着他身后的叔叔马武。你怎么让他湿成这个样子？宋逸琴的眼光透露着这样的怨艾。
“我我们没有地方躲雨。”
马武吞吐地说，听起来不够诚实。但宋逸琴没有深究，转而去打理儿子。儿子笑吟吟地对着母亲，第次被雨淋湿的体验似乎使他感到很刺激和快乐。宋逸琴二话不说，把儿子连拖带抱到洞内，剥ຓ掉他身上的衣服，扯过床被子将儿子包上。马武没有立即更换衣服，而是取了毛巾先擦拭浦湿的眼镜。他的眼镜已๐经换了副新า的，是在县城的时候哥哥马文找了眼镜店的人来给配上的。哥哥送撒谎的村庄了弟弟副眼镜，而弟弟则制作个ฐ画夹送给了侄儿。
我送你眼镜，你教我儿子画画。兄弟之间投桃报李，似乎ๆ各不相欠。马武擦干净眼镜后将之戴上，这才看清楚了坐在边声不吭的哥哥马文。马文仰着睑，呆滞的眼睛之ใ上是洞顶脑体倒挂的上千只蝙蝠。它们自人类侵占它们的巢|岤以来有些散乱ກ，但总体还能ม与人相安无事，这可能是因为这些入侵者还没有饥饿到以它们为食的缘故。现在正在直勾勾盯着它们的这个人，眼睛里充满着悔恨和悲伤，因为他还没有从失去父亲以及城池的苦痛与落魄中摆脱出来。六天之前，为了满足儿子住上房子的愿望，他偷袭了县城，让家人过上了几天温暖舒服的日子，但却因此令自己้失去了父亲，孙子再也见不到เ了爷爷当他失魂落魄般逃回了洞|岤，儿子第句话就问：“爷爷呢？”
“爷爷还在山下。”
“为什么爷爷可以在山下？我住在山上？”
“爷爷要在山下当县长。”
“我要跟爷爷当县长，我要下山，我不要住在山上！”
儿子闹道。他是在睡梦中被背回山上的，醒来的时候发现房子不见了，能让踢球的操场也没有了，只有阴森的石洞和嗟峨的群山重现在眼前。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啦。马文说：“你要画画，明白不？首先要画山，还要画树，对不对？山下没有山，也没有那么多树，怎么画呀？所以，你要把山画好啰，把树凼好啰，才能下山，对最后颗子弹不对？”
马小文看着叔叔，似乎只有叔叔的解答才是正确的。马武哽咽着点头，他的眼睛溢着泪水。
“叔叔，你为什么哭呀？”
马小文说。他看叔叔，见叔叔不答应，便去看别ี人。他发现妈妈在哭，笆爸也哭了。马小文见很多人都在哭，也哭了。
“我不下山了，我要好好画画。”
马小文边揩眼睛边说。他以为大人们哭是因为他的缘故，他以为ฦ大人们为了他画画才又回到山上来。大人们果真不哭了，还真是为了乖巧的孩子。幼小的马小文在启蒙的时候感觉到了世故，还感觉到有些光荣，甚至还有了人生的责任感和紧迫感。他拉扯叔叔的手，要叔叔带他出去学画画。叔叔牵着他的手，路不平的时候就抱着他，或者背着。他们来到雄峰巨เ树前，然后作画。每天都是这样。叔侄俩的绘画教学不过只有三天。他们遇到了风雨。马武看着声不吭的哥哥，在想他是因为还在悲伤而不吭呢？还是因为ฦ恼怒而不吭？毕竟他们还都在为父亲戴孝，毕竟让侄儿淋成那个样子总是不该的。
“我们没有地方躲雨。”
马武对哥哥说。
这句话再说遍的时候已经很沉着了。马武站着不动，似乎在等着哥哥对这件事情有个态度。几件干衣服扔给了马武，是哥哥扔过来的。衣服是哥哥的衣服，但不是军装，是便服。撒谎的村庄马武看着衣服，看看哥哥，有些感动。他去暗处换衣服。马武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哥哥和宋逸琴已经在欣赏他们儿子的作品了。今天的画面是棵树，准确地说只有半棵，因为这棵树只看见树干，而没有树枝和树叶。做父母的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为ฦ了救护这幅未完成的画，画画的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或许因为没有树枝和树叶，这棵树看上去反而更有张力，这对会刺绣的宋逸琴来说不难懂得它的妙处。
她越看越喜欢，亲了亲怀抱中ณ的儿子。
“来，让爸也亲口。”
马文说。他伸过头去，嘴亲在儿子睑上。胡子把儿子扎得直叫。马文就乐了。
这几天来，人们是第次看见他笑。马文的好心情很短暂，不过几个小时，另件揪心的事情将他再次推入难过甚至绝望的境地。他的儿子病了。马小文是在半夜的时候被发现发烧的。宋逸琴像往常样，半夜要叫马小文起来撒尿次，不然他准尿床。
她拍了拍儿子，但这次儿子怎么弄也弄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