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收了提着小糖包的手，碧瑶跟着她，可说的话竟有了认真的意味：“碧瑶啊，以前是阿良叔的不对，不过，我还不是因为听你爹的话才四处托人替你找人家的？现在你长大了，行不。这些年，唉了一声，再想想以前，心里愧疚得很。这包糖算是阿良叔向你认个错，谁也？”
又过了段日子，
“还不是说你。那胖女人捏着碧瑶的下巴瞅了好一会儿，摇着一脸的横肉说买了。还是呵呵的，纵身跳进河里，胖女人的尖叫声在邻村都能听得到。
太阳沉得很快，天际呈现出一片近乎清澈的夜蓝色。晚风裹卷过水面，两只鸭子悠闲地游过，身后两道徐徐漾开的水纹。远处的水竹活泼地抖动着叶子，一片晚来风急的哗哗声。潘惠英还站在岸边，髻已๐完全散落，随风乱舞的长惊心动魄地诠释着悲伦的气息。
这时候，秀丫端着盆热水进来了。她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又像是怕挨爹的打骂，把热水搁在床边的木桌上后，无声无息地低头站在旁边。
门外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太太，您请。小女就在里面。”
“行！”柳保搓搓手心，“那ว麻烦你了，阿良。”
潘惠英起了身，搅着锅里烧开的汤水。
果不其然，柳保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低矮的土房内刺๐喇喇地传出，整条石皮弄都能ม听得到：“潘惠英，你把那幅画给我交出来！”
河埠头拴着只蓬船，面庞黝黑的艄公解缆待客。碧瑶心绪微澜，路过坑坑洼洼的埠头时踩进了水坑，溅了一裤腿的泥水。艄公呵呵一笑：“小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是啊，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外出，说不出留แ恋，但也有顾虑。碧瑶进了摇摇晃晃的蓬舱，把包袱抱在胸ถ前，坐在阴冷的条木凳上。雨点落在舱顶，一种蚕食的沙沙声。船舱外一弯弧形的天空，阿良带着斗笠蹲坐在船头，舒眉欢眼地和摇橹的艄公说着不咸不淡的玩笑。
碧瑶支着脑袋，侧脸看舱外被雨雾迷离的风景。水路悠悠，桨声欸乃ี。几只鸬鹚衔着河鱼落在邻边的一条渔船上。船头站着一个ฐ穿得脏兮兮的孩童，冒着雨，捧只大瓷碗滋滋有味地用手抓着饭吃。舱里出来个妇人，黄面松髻，一边扯着嗓子斥责孩子，转手又往孩子的碗里添了尾煮得鲜嫩的鱼。
这是孩子的母亲。碧瑶看得何止是羡慕，她越想娘了。
船打了个弯，邻旁้的渔船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阿良的脑袋探进舱里，说了声：“进了苏州河，就到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