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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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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全文完(1 / 2)
大概还有几天动身吗,在走廊拐弯的地方,“是刘二爷一早打电话叫我。近前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白秀珠。“对了,她为什么也是早上到公园里来?走廊两边有短栏,当然不便跨进短栏去躲避她,只好迎面向她一点头道:“早哇!”秀珠道:“我听说你早ຉ就走?”燕西随口答道:一位摩登姑娘迎面而来,所以我没有多停留,我就要走了。”秀珠道:“七爷还有工夫逛公园吗,所以也๣没打电话给你。

不料刚刚逃出ຘ?”燕西停了停,笑道:这真巧,还有几天。”秀珠道:“怪了,刘二爷也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倒要去看看。”说毕,弯腰一个鞠躬就走了。燕西对着她的后影望着,呆了许久,点点头又长叹一口气,然后才缓缓出园回家去。因为自己东西都已收拾齐了,反而觉得清闲着没事做,只好走到敏之屋子里来坐着。敏之、润之也是没有事做,在屋子里一张空桌子上打乒乓球。燕西道:“大清早的,就干这个?”敏之笑道:“东西都收起来了,书也没有得看,家里也没有人,怪无聊的。”燕西笑着,接过润之ใ的球拍子,也๣要来一个。润๰之ใ也不争夺,就让开了。但是敏之又不肯来,走到后面花园子里去闲步。燕西无所事事,也是跟着他们走。这样糊里糊涂地混了一天。到เ了晚上,所有搬出去的男女兄弟辈,都回来话别,到了夜深,方始散去。次日一早ຉ,阿囡将动身三人的随身零用物,也收拾好了。到了中晌,是鹏振夫妇,在西车站食堂饯行,全家人作陪。所有十几件行李,由李升、金荣二人,送到เ车站去,先挂上行李票。

到了上咖啡的时候,燕西首先站起来,笑道:“我们可以先上东车站瞧瞧去了。”说着,和茶房要个手巾把,先走出食堂去。梅丽在后面跟着走了来,笑道:“七哥!我们一块儿走,咱们不过一两小时的盘桓了。”走到正阳门那箭楼下,燕西对箭楼看看,然后向那对石头狮子呆立着点点头道:“朋友,我们再见了。”说毕,还把手一挥。梅丽搀了他一只手道:“你真有些醉了吗?”燕西且不理会她的话,又向前门大街,来来去去的行人车马,注视了一番,然后昂着头叹了一口气。梅丽ษ以为他是真醉了,挽了他那ว只手胳膊,就拖向东站里面走。车站行李处,金荣、李升都把行李料é理停当了。见燕西走进来,便迎上前道:“七爷就来了,早着呢,开车还有一个钟็头。”燕西道:“我先来瞧瞧。”于是金荣在前引路,将他兄妹引上头等火车去。敏之三人,共要了两个包房,而且是两房相通的。二人走上车来,燕西先叹了口气。梅丽道:“男ç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今天出门,你干吗总是这样不快活?”燕西坐着望了她道:“妹妹,你瞧,我们闹到这步田地,我过得无路投奔,只好去出洋,这还有什么快活吗?你要知道我这回出洋,自己的前途,一点没有把握。能不能回北京,固然是不能说,就是能回北京,也未必还是坐头等车来吧?所以今天离开北京,我是大大地要变更环境的了,想起这样亲密熟ງ悉的北京,我能不叹上两口气吗?”梅丽ษ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心里有种深深的感触,立刻也是眼圈儿一红,两ä手按了膝盖,在那软椅上坐着,还只管低了头。燕西到เ了此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在网篮里翻出一筒烟卷来慢慢地找着火柴,慢慢点了烟卷抽着。偏头看车外月台上的来往男女,只管出了神๰。也不知道有多少时候,回过头来看时,只见梅丽脸上,挂了两条泪痕。她手上捏了手绢,不住地在两腮上揩着。燕西道:“你这又是小孩子脾气了,刚才你还教导我,说是要四海为家,怎么เ只一会儿工夫,自己倒哭起来了?这不是笑话吗?”他不说则已,一说之后,梅丽ษ索性呜呜咽咽,放声哭将起来。燕西低声道:“不耍小孩子脾气了,送客的人是很多,一会子让人看到了,你看那有多么不好意思。”梅丽极力将哭忍住,用手绢不住地擦了眼睛,便默然地坐在一边。

到เ了次日早上,敏之到九点钟方始起床,只听得佩芳在院子里嚷道:“两位姑娘还没有起床吗?”敏之身上披着睡衣,正对镜子敷雪花膏,在镜子里就看到佩芳其势匆匆地走来了,倒很是诧异。连忙将身子一转,问了一句怎么了?佩芳老远地站住,就对了她现出很惊异的样子,两手一扬道:“你看这事不很奇怪吗?母亲在今天一早七点钟,就坐了车子到เ西山去了。”敏之道:“是吗?她老人家虽是早就说要走,我以为那是气话,不会成为事实,不料她老人家真个走了。带了行李走的吗?”佩芳道:“行李没有带,说了叫我们预ไ备好了送去。”敏之道:“我不料老太太就是这样一个ฐ人走了,这个ฐ样子,今天要劝她回来,那ว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倒不如照着她的意思,捡一些应用的东西,下午送了去。”佩芳道:“那也๣除非是这样。”敏之立刻和佩芳到金太太屋子里去,捡了一小提箱衣服,另外又找了个小柳丝篮子,将零碎应用物件,装得满满的,预备吃过午饭就送去。这时不但家里人知道了,搬出去的两房人和道之夫妇,都得了消เ息,大家赶回家来,都要到เ西山去。敏之ใ道:“我又要多一句嘴了,母亲正是嫌着烦腻,才出城去的。现在我们一家子人,男男女女,全拥到西山去,那里还是热闹,她老人家又要嫌麻烦了。依我说,只去一两个人,她愿意让人陪着,就把人陪着,让小兰和陈二姐在山上陪着她先静养两ä三天再说。我就是这个主意,你们斟酌斟ต酌。”大家仔细议论了一阵,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没有几个人是金太太所喜欢,可以去陪伴的,最好是梅丽,其次也只三个ฐ姊妹,别人去了,恐怕不能ม得金太太的好颜色。于是商议的结果,就公推敏之和梅丽两个人上山。梅丽自是愿意的,敏之有点避嫌,说今天不去。于是改推了道之,带着小贝贝去。吃过午饭,坐了汽车,就追踪到西山去了。

母字

自由之神穿了白色的衣裳,她手拿着鲜花,站在鹅绒似的云上。

好象告诉我说:她那里可以得着自由á。

这里,为我们研究者提供一点浅薄的研究参考资料。二

张恨水的小说,根据写作和发表时间的先后,约可分为四个时期。每一时期有客观上不同的时代背景,有主观上的思想嬗变的痕迹。艺术技巧上也可看出,他从幼稚到เ成熟、到得心应手、挥洒自如,末年却是可悲叹的衰退。初期

所有作家都一样,起初总有一个模拟练习写作时期,这个ฐ时期的作品,不问可知是幼稚的。

他的处*女作,是一篇武侠小说,他自己到เ后来也记不得全题,但能隐约想起题目中ณ有一个“侠”字。写作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表,更没有想到将来要成为ฦ小说作家,只是写好了念给弟弟妹妹们听,说故事好玩。一股“创作欲”开始萌芽。这时他十七岁。论年龄,他开笔不算太早,然而这毕竟还算不得真正写作的起点站。

十八岁,死去了父亲。十九岁,由于家庭包办婚姻的不如意,在成亲后不几天,他就离开家,出外谋生。一直没有稳定的职业,挣扎在饥饿线上,流浪江南。对于世态人情,有切身的体会。当时的生活十分困苦,却给后来写作提供了源泉。

也就是十九岁那一年,他在苏州,写了《旧新娘๤》、《桃花劫》各三四千字。二十岁,写《青衫泪》,大概穷途末路,发牢骚,寄幻想于未来。原计划写成长篇,可是只写到เ十七回为止,没有写完。二十一岁,写《未婚妻》、《紫玉成烟》。二十三岁,写《未婚夫》。二十四岁,写《南国相思谱》,曾在芜湖《工商日报》连载,是否登完,不得而知。

这些早期习作,都是文言的。在叙述描写之中ณ,夹杂许多诗词,用以表露文采。他寄了一些给《小说月报》的编者恽铁樵,得到เ回信称赞,但始终未见发表。

二十四岁的后期,他开始写白话小说。一篇《真假宝玉》约三千字;一篇《小说**游地府记》,约一万字。他记得是在《民国日຅报》连载的。他的“创作欲”这时已经上升到“发表欲”以在报刊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为乐事,并不计较稿费。事实上,报刊â对于这样初事写作的人,肯寄点邮票作为ฦ报酬,就算得相当重视的了。

时间是民国初年,社ุ会还完全在封建势力支配之ใ下。知识分子从帖括中解放出来,为时未久,能够致力于小说的创作,原是难能可贵的。但从他初期作品那些篇名中,却看不出有什么重要意义的题材。可以说,那ว只是追求时好,投合编者口胃,争取发表而已。

当时报刊,按照ั小说故事情节,分为:社会小说,言情小说,政治小说,爱国小说,伦理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说等等。在比重上,言情小说的读者最普遍,编者最欢迎,作者最多,因而又细分作:爱情小说,哀情小说,奇情小说,侠情小说等等。他的初期作品,无疑是属于言情小说一类。他自己说,写《青衫泪》是模拟《花月痕》的。其实不仅如此。当时言情小说作者当作典范的,还有《青楼梦》、《海ร上花列传》、《海上繁华梦》等小说。走这条路子,决非“取法乎上”是很明白的。

然而值得庆幸的,他走这条路没有走通,到此止步了。二期

1919年秋天,他来到เ北京,先在《益世报》做校对,后在上海ร《申报》驻京办事处做编辑。“五四”运动的浪涛,震撼着所有青年人,他自然也无从例外。只是他爱好钻研古典文学,装ณ了一肚皮词章,对于《文学改良刍议》,虽然原是赞同,究竟不无保留。他有了正式工作以后,收入不甚菲薄,就不大想写作了。因为却不过朋友的情面,到京第二年,给芜湖《工商日报》写了一篇《皖江操》,约莫七八万字。这篇之后,有四五年他没有再写小说。

写《皖江操》这一年,他二十六岁。从写作时间的连续性说,应是他初ม期作品的最末一篇。但无论就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上看,却属于第二期作品的第一篇。因为他开始从旧式言情小说的窠臼中ณ摆脱出来,走向讽刺和谴责的路子了。他自己不大重视这一篇,我却认为这是他从事写作以来的重要转折点,是关键性的一篇。

192๐4年4月,《益世报》总编辑成舍我,离开报社,自己创办《世界ศ晚报》。他们是老同事,在《益世报》的时候,互相唱和,诗酒留连(《春明外史》中有杨杏园和舒九成联句的描写,就记的是他和成舍我吟诗故事),很谈得来。成舍我“知人善任”心目中早安排了他在晚报担任的角色,约请他主ว编一版副刊,并言定写一篇连载小说。他接受了,副刊â取名《夜光》,小说取名《春明外史》。…自此以后,他无论在哪家报社担任何种职务,总归要兼编一个副刊â,自撰一篇、甚至两篇小说,按日连载,这成了惯例。一般是每天刊â登五百字左右。《春明外史》共有一百多万字,直到1้929年才告结束。也就是说,他二十岁时写起,三十五岁才写完。这篇之后,接着他又在《世界晚报》发表了《斯人记》。1925年2月,成舍我于晚报之外,又创办了《世界日报》。仍然请他兼编一个副刊,取名《明珠》(另外有个新文艺副刊,刘半农主编)。他先发表的连载,题为《新斩鬼传》。针对当时社会不良现象,备极讽嘲๦。因为写的是抽象人物,尽管也很淋漓尽致,一般读者不能十分理解“叫座”的能ม力不高。这篇登完,接着发表了《金粉世家》,却又引起热烈的**。特别是有文化的家庭妇女,都很爱读;那些阅读能力差的、目力不济的老太太,天天让人念给她听。受欢迎的情况,可以想见。这篇小说也很长,报上连载好几年。结束后,他继续给《世界ศ日报》写了《第二皇后》。不知为了什么เ原因,这篇没有在报上登完。

自从《春明外史》在报上发表,很吸引读者,大大有助于报纸发行量,因而北京有几家大报,都来请他写小说。这个ฐ期间,他同时给《益世报》写《京尘幻影录》,给《晨报》写《天上人间》(此篇后来《上海画ฑ报》转载)。这两篇都没有像《春明外史》、《金粉世家》那么轰动。

虽然早ຉ年他曾在上海报纸上发表小说,但是篇幅不长,数量不多,时间不久ื,一抹而过,没有被人注意,不生什么影响。及至他在北京发表多篇小说,成了很有名气的作家;只是当时交通不便,北京报纸的发行网限在华北,南方难于看到,他也仅仅为ฦ北方人所知。1929年,上海《新闻报》副刊《快活林》主编严独鹤,来游北京,知道他是北京人所喜爱的作家,又从报上读到他的小说,就浼人介绍,约他给《新า闻报》写一个长篇。他答应了,拟了故事梗概,取名《啼笑因缘》。稿子陆续寄出。当第一部分寄去之后,似乎并未得到十分重视,被搁置五个月,才开始刊载。这一炮打得响亮,很快就成为ฦ家弦户诵的读物。《新闻报》是当时发行最多、面向全国的报纸。长篇小说,在它是聊备一格,看作与印数多少无关的。谁知登了《啼笑因缘》,销数猛增;广告刊â户,纷纷要求小说靠近的地位。张恨水成了《新闻报》的财神,读者崇拜的偶像。以前《新闻报》连载小说,是由所谓“名家”轮流执笔的;自此以后,这个席位,却归他包办了。陆续发表的有《太平花》、《现代青年》、《燕归来》、《夜深沉》、《秦淮世家》、《水浒新传》等长篇,一直到上海ร被日寇占领、和内地邮件不通时为止。

这一时期,客观上他是南北驰名,约他写小说的报社ุ函电交至;主ว观上却正精力充沛,一天不写小说就一天不痛快。他以惊人的速度,分别同时在各地报刊上发表的长篇,有:《北京新晨报》的《满城风雨》,《剑胆琴心》(后在《南京晚报》重刊,改名《世外群龙传》),《水浒别ี传》,《欢喜冤家》(后改名《天河配》);《北平朝报》的《鸡犬神仙》;北平真光电影院画报的《银汉双星》;沈阳《新民晚报》的《春明新史》,《黄金时代》(后在《旅行杂志》重刊â,改名《似水流年》);《旅行杂志》的《秘密谷》,《如此江山》,《平沪通车》;《申报》的《小西天》,《换巢鸾凤》;上海《晶报》的《锦片前程》;《太原日报》和《南京晚报》同时连载的《过渡时代》;南京《新民报》的《旧时京华》,《武汉日຅报》的《屠沽列传》等篇。

上海世界ศ书局出于“生意经”愿意多出稿费,请他写小说,而以不经报纸刊载为条件。他接受了这个条件,写了三部:《满江红》,《落霞孤鹜》,《美人恩》。193๑5年,成舍我在上海办《立报》,创刊时约他去编副刊《花果山》,兼写长篇连载,题๤名《艺术之宫》。这是他第二期作品的最后一篇。

1924年到เ1935年,这十一二年间,是他写作的黄金时期。年龄从二十九岁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想象能力非常发达。所有小说,主要矛头都是指向封建主义。特别谴责那些统治阶级…军阀与官僚,为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民大众鸣不平。从《春明外史》起,到《艺术之宫》止,都是这个基调。在《夜深沉》的序言里,他说:“这里所写,就是军阀财阀以及有钱人的子弟,好事不干,就凭着几个钱๥,来玩弄女性。而另一方面,写些赶马车的、皮鞋匠以及说戏的,为ฦ着挽救一个卖唱女子,受尽了那些军阀财阀的气。”他用深刻而通俗的笔调,写他观察入微的熟ງ悉生活,所以能够那么娓娓๙动人。也有人说:他的小说,果然揭露了一些问题,只是没有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某些篇的结局,呈现一片迷惘状态,是很不足取的。这种批评,原有一定的道理,指出了他的缺点和不足。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เ,二十年代到เ三十年代,处于“五四”运动的初期,新า思操开始萌芽,是大革命的前夕。有那样一位作家,站在劳苦大众一边,为之呼吁,引起读者的共鸣,肯定他的进步意义,承认他的作品是于革命有利的。

三期

“九&#ี183;一八”事变后,为ฦ了保卫家园,敌忾同仇,他开始写抗战小说。起初写的是短篇,合印成集,取名《弯弓集》,显然是以“射日”为隐语。其后在很多作品中,都插入一些抗敌御侮的情节,然而究竟还不是以抗战为中心内容。正式以抗战为主题,却是1936年后写的作品。

《立报》初创时期,我担任总编辑,和他同住在德邻๑公寓,朝夕相晤。我们都不喜欢当时那个上海城市,嫌她太嘈杂、太乱。因之,在接受成舍我之ใ约时,都说定短期帮忙,唱个“打*炮戏”大约四五月后,他接到北平朋友来信,说是冀东敌伪组织,开了一张北平文化人的黑名单,将要采取行动。他因在小说中ณ宣传抗日,也๣被列名其内。随着,家中来了电报,嘱令“勿归”他踌躇彷徨之际,我便建议他举ะ家南迁,到南京去办一张小型报。我把办报计划,说给他听。他欣然同意,就拿出稿费当资金,叫我先回南京,从事筹备。真正用自己劳动得来的血汗钱来办报的,在我的记忆中ณ,除了他还没有第二个。

1936年4月,《南京人报》出版。他是社长,我是副社长兼经理,后来又兼总编辑。日常事务,由我承担;只是提纲挈领的大事,才向他请示。这样做,也是我们在上海商量好的,要保证他有足够的写作时间。虽则如此,为了号召读者,他还是编一个综合性副刊,取名《南华经》。每天刊登他两篇连载小说,一名《鼓角声中》,一名《中原豪侠传》。从此连续不断写了多部宣传抗战的小说,其中有:《申报》连载的《东北四连长》,《新闻报》连载的《热血之花》、《续啼笑因缘》,《中央日຅报》连载的《天明寨》、《风雪之夜》。1937年底,日寇进逼南京。11月,《南京人报》宣布停刊,把印刷器材拆卸,附木船运赴重庆。我和他各自拖着庞大的家眷,先后西上。我经过汉口,接受陈铭德之约,到เ重庆参加《新า民报》的筹备工作。193๑8年,在重庆,印刷器材运到,我问他,有无复刊《南京人报》之意。那时由各地撤退到เ重庆的新闻记者很多,是不难组织一个办报班子的。但他考虑到各种困难,愿意继续从事写作,不再办报了。于是,我介绍他和陈铭德相识,拉他加入《新民报》。起初编一个副刊,取名《最后关头》。

这时候,他仍然不废抗战小说的写作,在报上连载的有:《时事新报》的《冲锋》(后出书改名《巷๕战之夜》,曾拟改名《天津卫》),香港《立报》的《红花港》、《潜出血》(未完),汉口《串报》的《游击队》,《立煌晚报》的《前线的安徽、安徽的前线》,香港《国民日报》的《大江东去》,上海百新书店出书的《虎贲万岁》。他是安徽潜山人,抗战小说有许多是家乡人提供的素材,可歌可泣,亲切动人。他很希望他的小说能成为具体的动力,所以宁愿在《立煌晚报》那样地方性小报上发表,号召子弟兵。他是强烈的爱国主义者,写抗战小说如此之ใ多,而且都是长篇,谁比得上呢?

为ฦ了抗战,他歌颂โ了那些浴血献身、出生入死的人,也表扬了那些敌忾同仇、毁家纾难的人。到了重庆,号称“大后方”所见所闻,有的是:口头抗战,心里投降的政府;争权夺利ำ,枪口向内的新军阀;贪污腐化,对人民残酷压迫剥削๦的官僚。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人们,在这样的政治气氛中,度着“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生活。通货膨胀,民不聊生,走私猖獗,偏有人在滚油锅里捞钱,大发其“国难财”一切现象,使他目骇心惊,痛恨无比。用这些不利于抗战的因素,作为题材,加以鞭挞。先后在重庆《新民报》连载的有:《疯狂》,《偶像》,《牛马走》(解放后出书,改名《魍魉世界》),《八十一梦》,《第二条路》(后改名《傲霜花》)。又还在《旅行杂志》发表了《蜀道难》、《负贩列ต传》(后改名《丹凤街》)。他写这些批判谴责小说,目的只在促进抗战,不过取材于另一侧面而已。

第三时期较短于第二时期,他的作品也较少。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也还由于:这个时期生活极不安定,由北平到上海、南京,定居未久,西行入蜀,几年之后,再回北平,精尝转徙流离之苦;其次是,身体较差,在南京时生了一场病,好多时没有复原;其三是,由于连年战争,交通梗阻,许多报纸停刊â“英雄无用武之地”有作品也无处发表。但是,他还是写了二三十部ຖ长篇小说,所可惋惜的,是没有写出第二时期那样动辄百万言的巨构了。

末期

抗战结束后,他任北平《新民报》经理,兼编一个ฐ副刊《北海》,连载小说《吧山夜雨》、《五子登科》。1948年,由于一些人事上的不协调,他辞去《新า民报》职务,准备从事专业写作。却没有料到,194๒9年忽然中风。对于一个作家而言,这自然是致命的打击。经过急救,幸得不死,但口角歪斜,流涎不止,发音感觉到困难,记忆能力既ຂ大大衰退,想象能力更远非昔比。只因写作已成习惯,在能起坐的时候,就又提起笔来。

1้950年,我来北京开会,他正在病中,听得朋友说,他终身卖文,辛苦劳动,薄有积蓄,却被一个恶友坑骗,席卷逃去国外。除了一座房子是不动产以外,几乎一无所有。家中ณ人口众多,嗷嗷待哺。他又气又急,所以得了病。后来,他卖了大房子,买了一个ฐ小院,生活暂时得以维持。只是水准大大降低,每天孩子们都吃窝窝头就咸菜。他见着心中不安,于是不等病好,就又从事写作。这样压榨出来的作品,当然缺乏挥洒自如那种意境了。

他自己也感到写作能力的衰退,这就把写长篇小说改为中ณ短篇,把创作改为再创作。从古代爱情故事中觅取题材,写作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秋江》、《白蛇传》、《孟姜女》、《孔雀东南飞》、《磨镜记》、《牛郎织女》、《凤求凰》等篇。这些作品,尽管一般还保持他原有的风格,然而也๣有许多是异样的。五十年代末,记得他曾和我说:“以前๩语言辞汇,摇笔即来;如今寻思半晌,却还得不到一个ฐ适当的。”可见这时期的写作,对他而言,即使是愉快的,也愉快得很有限了。

他并非无意从事长篇创作,病后也曾试写一篇《记者外传》,小说中胪述了他所熟识的一些新า闻记者的故事,实际与新闻业务无甚关联。当时在上海《新闻日报》连载,没有结束,却中止了,没有续写下去,也说明他精力不继了。

这是他一生从事写作的第四个时期。为什么称为“末期”而不称作“晚期”呢?因为一般作家,到了老年,身体衰病,往往搁笔不再写作;个别ี的作家,老而弥健,晚期的作品,火候到了十分,常被读者赞赏为“顶ะ峰”之作。两ä者他都不是。他这个时期的作品是硬挤出来的,虽未必一无是处,但和早期诸作,究竟不可同日而语。我于惋惜之余,不得不将这个时期定为“末期”

张恨水的作品,要全部一一加以评介,势不可能,也无此必要。这里,按写作年代的先后,试对《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八十一梦》这四部书,作一简单说明,介绍产生的客观背景和思想内容。这四部书,都是重版多次,发行范围广,影响较大的。有人把这四部书๰看作是他的“代表作”我也๣同意。

《春明外史》

《春明外史》1924年4月12日起,在北京《世界晚报》连载,每天刊登不足一千字,直到1929年1月24日结束,一共登了五十七个月。大体上,这是以《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为蓝本的一部ຖ谴责性小说。主角杨杏园,约略加《怪现状》中的“九๡死一生”但描写杨杏园先后和何梨云、李冬青的恋爱,有许多曲折的故事,不像“九死一生”被写得那么干吧吧的。书中主ว角被安排做新闻记者,为的容易引出当时政治上、社会上种种千奇百怪的内幕新闻,从而加以谴责。艺术手段是婉而多讽,也不像《怪现状》写的那么เ剑拔弩张。鲁๥迅介绍清末谴责小说,说他们所用手法“其记事遂率与一人俱起,亦即与其人俱讫,若断若续,与《儒林外史》略同。”《春明外史》尽管有个杨杏园做主角,但他所用手法,却不能离开这个窠臼。这已不是第一次使用这个手法,以先,他在芜湖报纸上发表的《皖江操》,也正如此。只是他到北京之ใ后,接触方面广,听到东西多,题材十分丰富,和在芜湖时不一样罢了。《皖江操》原是一个大题目,但在报上刊载不到一年,也没有写完。他自己对于这部小说并不怎么关心,后来简直是忘怀了。他能记得起的,是听说当地学生,曾经截取其中ณ一部分,编成戏剧演出。可见当时是发生过一定的影响的。

《春明外史》写的是二十年代的北京,笔锋触及各个阶层,书中人物,都有所指,今天的“老北京”们,是不难为ฦ它作索隐的。在《世界晚报》连载的时候,读者把它看作是新闻版外的“新闻”吸引力是非常之ใ大,很多人花一个“大子儿”买张晚报,就为的要知道这版外新闻如何发展,如何结局的。当时很多报纸都登有连载小说,像《益世报》一天刊载五六篇,却从来没有一篇像《春明外史》那么เ叫座。作者诅詈那个时代,揭发抨击某一些人和某一些现象,乃是出于当时作为一个新闻记者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某些地方แ,刻划形容,的确也似乎ๆ太过,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丑诋私敌”之作是不同的。几十年后,读这部小说,还觉得当时情景,历历如在目前๩。年轻的人,没有那些经历,却可从此中ณ得到一课历史知识,看出旧ງ社会的丑恶面貌,也是有益的。

小说是二十年代的产物。半个多世纪以来,祖๢国飞速的进步,从封建、半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差距之大,是无法估量的。人们的思想意识,显然今非昔比。今天读二十年代的小说,如果不了解当时历史环境,就难以读下去,更不用说什么分析批判了。例如说,小说中有些并不甚进步的地方,还存在残余的封建道德伦理观。但是,也应指出,当时一般人确有这种观念存在。对于恋爱问题,处理得也不十分好,把男女相爱和妓院**,写来无甚分别ี了。青年学生的思想活动,有时是走在时代的前๩面的,作者缺乏这种经验,对某些新事物的出现,有时流露出抵触情绪。这都是严重不足之处。幸而好,它没有据有小说主体的地位。再还有,小说中旧诗太多,也是承袭封建时期作家表露才情的旧ງ习;当然,我们还记得,他最初写小说是走的《花月痕》的路子,这部小说,是他蜕变过程中必然会留下的一些痕迹。《金粉世家》

认真写小说,把写小说当作著述事业,实际他是从《金粉世家》开始的。这部小说,1926年在北京《世界ศ日报》连载,1932年刊â完,全长共九๡十来万字。小说以一个豪门弃妇做引子,写出了这个豪门的盛衰。目的在暴露北洋军阀卵翼下的官僚们,如何钩心斗角,如何骄奢淫逸;他们的家庭成员,那一群寄生虫,如何醉生梦死,如何糜烂堕落。因为小说写的是姓金的国务总理的家庭,于是许多大官僚,尤其是当过国务总理的,特别是姓“钱๥”的,都以为ฦ是写自己,生怕自己的阴私被揭发。事实上是,他是新า闻记者,朋友多,日常闲谈,每以豪门生活为资料,他选取了其中好多模特儿,集中在姓金的一家,谁看像谁,就算是谁吧。

《金粉世家》在他所写小说之中,是结构最严谨的一部。在此之前,他的写作,是意兴所至,涉笔成趣。即使如《春明外史》,那ว是名作了,除了杨杏园故事以外,多半是随时听到新闻,随时编作小说,可以写一百回,也可以写二百回,是讲不到什么章法的,及至写《金粉世家》,却是以小说家的地位写小说,精心布局,有个完整的计划。比如写金家诸子,各有爱好,彼此性格不同,错综复杂的故事梗概,都是预先想好了的。至于白描手段,是他之所长,在本书中也๣有所表现。

主要的故事,通过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儿冷清秋,和国务总理的小儿子金燕西,从恋爱、结婚,到被遗弃、逃走的凄凉结局。中心的意思是指出“齐大非偶”这是他的婚姻观。

是不是他就主张“门当户对”呢?那就不知道了。

小说在报上连载时,受到เ读者的注意,是为的许多人很想知道大官僚的私生活,和一些宦海密闻。对于故事情节兴趣更为浓厚的,却是那些具有一般文化水平的妇女们,包括老太太群在内。抗战时期在重庆,我曾陪他出度过朋友的家宴,他的读者…那些太太、老太太们,纷纷向他提出问题,议论这部小说人物处理的当否,并追问背景和那些人物后来真正的结局。一部小说在发表苦干年后,还得到读者如此关心,可见不是寻常之作。

我曾有设想:《金粉世家》如果不是章回小说,而是用的现代语法,它就是《家》;如果不是小说,而是写成戏剧,它就是《雷雨》。这可能不算阿私所好的偏见吧?《啼笑因缘》

1้925年,我进《世界日报》,和他朝夕共处。他最爱听戏,常约我去。有一次,记者门觉夫,请我们到四海ร升平园去听高翠兰唱大鼓,说是唱得极好。偏巧ู我那天有事,没有去成,两三天后,恨水和我说:“请你去听你不去,如今你要听也听不成了。”原来就在那天晚上,高翠兰被一个姓田的旅长“抢”走了。门觉夫义愤填膺,认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这样的事,实在太强横了。恨水却说:“如果高翠兰非常不愿意,那ว个田旅长何至就下这一手。一定田旅๓长也有让高翠兰满足的地方แ。”大家因为ฦ那ว时军阀横行,肆无忌惮,一个唱大鼓的受欺凌压迫是常事,因而很不同意恨水的论断。谁知又过了几天,门从照相馆里弄到一张照片,却是田à、高新า婚合影。高翠兰在照片中笑逐颜开,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出于勉强的样子。大家回头一想,恨水当初的论断ษ,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事情到เ此并未了结。高翠兰的父母,原把女儿看作摇钱树,被人抢去,岂能善罢甘休。他们不向田家要人,却向田家索讨身价银子。“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双方终于没有谈妥。高翠兰的父亲,一张状子告到法院。田à旅长是现役军长,由军事机关军法会审,开了三五庭就宣判了:田旅长身为军人,强劫人家女子,处徒刑一年;高翠兰交其父母领回。案件结束,高翠兰仍然唱大鼓,形容憔悴,再也活泼不起来了。在家里时常哭闹,更表达了对田旅长的不能ม忘情。

显然这一事件对他发生很大影响,心中早就有了《啼笑因缘》的影子。他不能用这一件事作蓝图。军阀是人们所憎恶的,如果写军阀竟然谈恋爱,那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可以裁取的只是抢人的一幕。借这条线索,有理由á的发展,刻划ฐ了军阀的残酷暴行。他创造了许多传奇故事和人物。最初的设想,可能是写两个三角恋爱关系;在写作过程中,逐渐演变为ฦ多边关系了。传奇故事本来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越复杂越曲折,就越觉得有意思。这是这篇小说的成功之处。但也应该指出,他的本意,是以恋爱自由á、反对封建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制度为主题๤的。由于太复杂曲折了,反对门当户对,终于还是门当户对,这就未免伤害了主题๤了。

《啼笑因缘》1้9๗29年开始在《新闻报》连载,第二年就登完了。连载期间,轰动一时:上海ร市民见面,常把《啼笑因缘》中ณ故事作为谈话题材,预测他的结果;许多平日不看报的人,对此有兴趣,也订起报来了;预约改戏,预ไ约拍制ๆ电影的,早已๐纷至沓来;为ฦ了出书牟利,《新闻报》三位编辑,临时组织“三友书๰社”优先取得版权。书出版了,当然畅销。电影摄制时,因为“摄制专有权”的问题,明星电影公司和大华电影社打起官司来,后来经过章士钊律师调停,大华停拍,明星赔款十万元。这件事,当时报纸记载很详细,转而成为小说的宣传资料。

一部小说,引起社会上这么“狂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这在当时就有些为ฦ人们所不理解;五十年后的今天,一定更不理解了。我曾试图加以分析,排除了作者的勤奋努力,作品的艺术成就这些主观因素而外,寻找他的客观因素。我认为:当时小市民被压迫、被剥削๦,生活极为苦闷。他们憧憬ä着一个新世界,他们的要求水平并不高。一个“女侠”(在小说中写的是有血有肉平常的人)除暴安良刺杀一个“花花太岁”式的军阀,这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的,在一般的想象中却又希望出现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啼笑因缘》使他们得到很大的满足。其次是,上海报纸连载小说,例请南方“名家”执笔。名家们总是信手拈来,随笔写去,很少精心刻意之作。在《啼笑因缘》之前,先是连载所谓“联环小说”(约定几位名家,彼此合写一篇小说,每天一人写一段,最末一句中,嵌有另一位名家的名字,于是那ว位名家就接着写下去),这是毫无意义的文字游戏。除了名家们自我陶醉之外,怎么能吸引读者呢?其后又连载想入非非的武侠小说,读者也腻烦了。这时候,《啼笑因缘》一出现,既富有人情味,又有强烈的传奇性,读者顿觉耳目一新。再其次,从前交通不便,旅游困难,南方人向往北京,常借文字记载,以当“卧游”南方แ名家们,足迹不离上海、苏州、杭州、扬州,写来写去,总以诸地为ฦ主要背景,读者自然感到狭隘。《啼笑因缘》却写的是北京,把北京的风物,介绍得活了。描画ฑ天桥,特别生动,直到今天,还有读过这部小说的南方แ人,到北京来必访天桥。当然,今天的天桥,已经不是那个面貌了。《啼笑因缘》的产生,和它的红极一时,决非仅仅出于偶然,一定还有政治的、社ุ会的、经济的种种因素,有待于将来研究者们的探讨。

《八十一梦》

他写了二三十部抗战小说,应该说,《八十一梦》是代表作。这部小说所取的是侧面题๤材,指斥那些不抗战和不利于抗战的人。他用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揭露政治上、社会上许多丑闻秘幕。意图引起读者对这些人和事的憎恨厌恶,与众共弃;而要求同心协力,大家一致抗战。

写作手法大体和《春明外史》、《新า斩鬼传》相仿,胪述一件一件罪恶事实,可以多写几件,也可以少写几件。名为长篇,其实是短篇的合集。表面上托之于神话,迷离惝恍,这和《春明外史》直接写人事不同;所写的又十分具体,明有所指,这又和《新า斩鬼传》写抽象事物不同。

这部小说19๗41年在重庆《新民报》连载,嬉笑怒骂,读者感觉痛快,深表欢迎。但到1้9๗42年就结束了,名为“八十一梦”实在只写了**โ个梦。其余的呢?后来他在单行本“楔子”中说:被耗子咬掉了。因为这部小说是可长可短,读者不知道他没有写完,只认作他打哈哈结束全书。不是打哈哈,是“一把辛酸泪”“耗子”是有的,当时正在人间。《八十一梦》在报上连载那些日子里,所有被揭发、被谴责的一撮人,脸上无光,很不好过。他们不但不反躬自省,痛改前非;反倒恼羞成怒,要和作者为难。只因小说究竟是小说,纵然所描写的,其中有人,呼之欲出;然而一切都是影射的,没有指名道姓,谁敢出头承认“那写的就是我”呢?于是他们就滥用权威,授意“新闻检查所”予以“检扣”“新闻检查所”有检扣新闻的经验,却欠缺检扣小说的经验,起初对此很觉为ฦ难。因为这是上级差遣,不敢不遵,后来就祭起“不利ำ于团结抗战”这顶大帽子做“法宝”扔向《新民报》,勒令停登这部ຖ小说。他不理这个命令。他说:“问问是谁不利于团结抗战。那些人如果洗手不干那些事,我有什么好写的呢?”小说仍然继续在报上连载。

他有位安徽同乡,在当时“朝廷”里是一个大官,虽则相熟ງ,很少往来。有那么一天,忽然折简相招,约到家里吃饭。去时,只见席设宾主二座,别无他人。那个大官和他促膝谈心,先是慷慨激昂地谈抗战,然后落到豪门贵族身上把来痛骂了一番,最后又称赞他的小说“写得好,骂得对”;结局却说:“写到这里,恰到好处,不要再写了,留个ฐ有余不尽吧!”原来那些人见他不买新闻检查所的帐,《八十一梦》还是照写照登,恨得牙庠庠地,就预备下毒手把他绑架到息烽去。这是这个大官传的话。是真的特务有此行动计划,或者只是出于恫吓,原本不得而知。然而古人有言,金钱十万,可以“通神๰”;这样大的官儿传话,明明是“通天”的了:他只好就此“打住”回得家来,忿忿写了《楔子》中的“耗子”可以说,这部小说是一部ຖ“未完成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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