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崇礼笑起来:“张师长是大嗓门,只你一直跟着头人,总是那几句,‘我们彝族老祖宗三十七蛮部治军有个规矩:前面有刀箭者,奖;背后伤刀箭者,刀砍其背。”
吴崇礼先还担心骑马遭罪,做脊背挨子弹的逃兵,那些白纸黑字记录的,军法不饶!’”
“我问你,头人和小姐呢?我们一八四师决不能贪á,听说有马车,
“我却未。
“做什么问我?只你汉话说得好,每日训练前都要训。”
且说那晚刀昭罕和吴崇礼用过晚餐在黢黑嘛咚的晓东街上散步,打算去看一场浪漫的电å影。或许是夜色太浓或许是路途艰阻,两人忽然都失去了看电影的雅致,于是齐齐转回刀氏寓所。
可他放不下!
尤其在面对往常最爱的“搭子”时,他更恨自己的挑剔。从沦陷区流落来的外省人,也有那高大威猛阳刚ธ帅气的愿意听他“使唤”,他却懒无心思,挑剔这个不顺眼那个ฐ不顺手。
朋友笑他,“吴公子是粥多不愁。以前只要健壮活好即可,如今有多的就开始挑色相?”
“宁缺毋滥。”
“不滥怎晓得哪个活好?”
一帮损友戛戛淫|笑,吴崇礼却乐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了,变得不像吴家公子了。
狐朋狗友不再找他,他舒口气之余也百无聊赖,一日碰到เ在西南联大旁้听的林宽,才晓得很多技术员都在联大当旁听生,于是他实在无聊时就去联大门口转转,看能否碰到熟人。
说来奇怪,修路时不觉亲厚的关系,如今回了城,却珍惜起来,盖因为曾经在恶劣环境里共患难罢?
西南联大的新校舍已建成,预计下个月就能ม搬家,如今尚租借昆华农业学校和迤西会馆,就在西站旁边,走过去没几步路。
才到农业学校门口便碰到เ林宽,林宽旁้边有同学,其中ณ一个看见吴崇礼就叫:“这不是去滇池踏青的吴主任吗?”
吴崇礼也记起他,是那ว个鄙夷自己的耿直青年,没想到竟是林宽同学,于是笑道:“谬传谬传,吴某不才,担着个‘副’主ว任的虚衔。”
林宽为两人介绍,同学姓蒋,北大化学系高材生,学校南迁时曾想从军,后经化学系主任曾昭抡先生劝说,决定“科学救国”,遂跟从联大步行团从长沙走来昆明。旁边几位同学有清华的也有南开的,均为蒋同学长征时的“战友”。
吴崇礼自是一番钦佩仰慕。
林宽说到吴崇礼ึ,重点描述其精通多国多民族语言,且熟悉摆夷风俗,工地上充分调动起摆夷劳工ื的积极性,为ฦ工程队解决了后顾之忧。
吴崇礼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般夸张吹捧,挠挠头把话支吾开。
待同学们散了,吴崇礼埋怨:“你太过了,我在摆夷的身份不好宣扬,你也别瞎吹捧啊。”
“我实事求是,你去问问,谁不艳羡我们支队的摆夷劳工最是勤勉?”林宽打量他,“我说吴副主任,你这西装ณ革履实在不适合来联大。”
“联大崇尚xx自由,还管人衣着?”
林宽大笑。
xx,是讳称,以代替“民主”二字。民主还是舶来的新า鲜事物,一般人对这两个字根本不太了解,当前的各种报纸刊物谈到它,也一律以“xx”代替。吴崇礼自上次来联大看了壁报“腊月”,忽然有了点xx意识,与林宽等人说话,开口闭口不离xx。
(注,《联大八年》之ใ《八年来的民主运动》,资料室著,p49)
“联大换壁报了吗?”
“依旧是‘腊月’。”
“联大学生太不勤勉,说是纪念‘一二九’的壁报,这都纪念三个月了。”
“马上搬新校舍,蒋同学他们的‘群社’已在做准备,搬了新校舍就发新壁报。”
林宽说着话,脚就往外走。
吴崇礼问:“你要去哪?”
“朋友介绍了两ä份工,约好下午去见。”
“你……缺钱么?”吴崇礼扭捏一下,直白问出,“他们给多少薪金?你不如来我家商行。”
“我又不学会计,去你家商行做什么?别操心,修路的津贴还够我用。不过闲着也闲着,待下学期上了联大先修班,就要努力学习了,现在有空先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