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吼你？你们怎么吵架了？”
“小淼，过年要不要跟我一块回去？”
江楠在一旁้剥干虾壳，却没接，剥了半天，可一看沈海璐这。江和森问这话的时候，他正把一尾虾仁抛上空，拿嘴去接，剥两尾吃一尾，虾仁直接掉在地上了，
江楠愣了一下。
江楠冲他举起手中的杯子，做个恭喜的嘴形，哪个感情出了。他酒量不好，喝完这杯就不敢再喝，把杯子还给服务生，打算再去阳台呆着。眼角瞥见肖彬似乎跟边上人说了什么，大步往这边来，江楠一回头，他已๐经站到了身后。
肖彬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十分勉强的笑。
江和森方才只顾着看江楠，现在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人在场，他以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看了江华杰两ä眼，伸出手去，道：“江先生你好，我是小淼的哥哥，江和森。”
江和森有些尴尬，尽量自然地收回手，又说：“这几年麻烦你照顾小淼，我和我父母都很感激你，一直听闻江先生大名，却没机会上门拜访，失礼了。”
江楠第一次做生意，一切都很新奇。早上五六点钟起床，开铁ກ门、打扫卫生、整理书架、清理货单、招呼学生，忙得饭也忘了吃；下午趁学生上课，开着临时买来的三轮电瓶车去县里书城进货，挑挑拣拣，将从学生那打听来的热门读物、杂志报刊、学习资料、卡片文具等一样进几件，试着卖一卖；晚上九十点钟过了晚自习才关门，又要记账对账忙到十一二点，累得什么都不想了，倒头就睡，第二天又活力十足从床上蹦起来，继续一天的忙活。
辛苦也是肯定的，忙起来没时间吃饭，有时一包泡面就敷衍了事，想想从前锦衣玉食，当真不能比，可要是让江楠选，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现在的生活。说起来他不是没钱，没必要这么拼命，可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充实饱胀，没有一刻๑是虚度的，让他觉得每一天都是一个ฐ崭新的开始，每一晚在回想时，都不会自责无所事事浪费时光。
江华杰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同床共枕,ไ上下班也是同进同出,由á江华杰的新司机接送。
江华杰最近颇有点春风得意的意思，事业上的一帆风顺自然不必说，情感与家庭生活的和谐更是主ว要原因之一。江楠的乖顺ิ，甚至让他产生一种两人是两情相悦、正处于热恋期的错觉。虽然明知不是，但他喜欢这种感觉，而且在他看来，这早晚会是事实。
“说什么？”江楠斜着眼看他。
“胡说！”江楠果然涨红了脸，“我怎么不记得？！你乱说！”
江楠沉沉想着，绝对可靠的人，在哪里？
江楠的手机铃声欢快又急促地响起，是江和森的，他拿起来看了一会，并不接通。他哥为ฦ什么打来很明显，正因为ฦ这样，他才不想接。他理智上知道不该迁怒江和森，情感上却带了点难以言明的反面情绪，以至于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他。
“江大哥叫我海璐就好，”沈海璐看了眼低头喝水的白岂，眼里掩不住的情愫，“我跟白岂是同校同学，还是同一年级，不过我们一直到留แ学第二年，才在一次华人朋友的聚会上初次遇见。他那时候啊，何止内向，简直可以说是孤傲，跟高傲的天鹅似的，都不搭理人。”
沈海璐红了脸，有些害羞，又有点骄傲，道：“我没做什么，他一看见我，就过来跟我搭话了。”
当初还约定了时间，是江楠要求的，江华杰虽然不屑一顾，但好歹同意了。
江华杰似乎笑了笑，满不在乎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刚才开会，现在没事了，怎么เ了？”
“不用，我已๐经让他们暂停了，你的事先说。”
江华杰不知在暗里坐了多久，这时转过头，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说：“到家了，上去睡。”
王磊跟江华杰已经离开了，他推门下车，灌了一嘴冷风，缩着脖ๆ子往屋子里跑。他本打算一口气冲回房里痛痛快快冲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躲进被窝里的，路过客厅时却被许婶逮住，唠唠叨叨嫌他衣服穿得少，晚饭又没回来吃，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来……许婶是家里老人，比江楠还早到这个家，人好厨艺更好，屋子里人都尊重她，只是她爱唠叨这个习惯却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你、你是……”门内站着一个ฐ头发发白的女人，看年纪六十上下，穿着一身暗色花斑á长袖外衣和灰色长裤ไ，脚下一双老式棉拖鞋，背部弯曲得厉害，脸上布满皱纹，双眼浑浊，表情带着小心与畏缩，这副形象让她看来跟这间装修时髦的房子格格不入。
江楠的胸ถ口猛地跳漏了一拍，他微微皱起眉，面色逐渐发白，死死盯住妇女看了一会，转头就跑。
“小淼！”
身后传来江和森的喊声，江楠等不及电梯，直接跑到楼ä梯间内，才往下迈了两层楼，就被追上来的人拽住胳膊，他抿着嘴，无声又激烈地挣扎。
“小淼！小淼！！你听我说！”江和森手忙脚๐乱地按住江楠双肩，在他耳旁吼道。
江楠抬脚踢向他，迫使他退了一步，趁着空隙又往楼下冲去。江和森气急，索ิ性纵身一跃，跳下十来级台阶，凭借冲力把江楠按在拐角处的墙上，牢牢压住。
江楠被他一推一撞，整个身体拍在墙上，感觉胸腔里的器官都要被挤出来，喉咙一阵发痒，剧烈咳嗽起来。
江和森有些懊悔，却不敢放松，只得紧张又急切道：“你怎么样？哥不是故意的，小淼，你好好听我说完好不好？”
江楠尝试动了动肩膀，身后的压迫立刻加强，胸口被紧紧压在墙壁上，几乎喘不上气，他又咳了几下，全身骨骼都又酸又软地叫嚣着疼痛，刚才猛烈的一撞，差点把身上的骨头撞碎，他深吸一口气，无力道：“快放开，我难受。”
江和森迟疑一下，并不马上放开，而是说：“你别跑，我就放开，好不好？”
江楠半边脸贴在墙上，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感应灯，自嘲一笑：“好。”
江和森面露喜色，后退一步放开。
江楠慢慢转身，背倚在墙上，使劲顺了顺胸口，看着江和森说：“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江和森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他迟疑ທ许久，观察着江楠的表情试探问道：“刚才那ว个ฐ人你看见了么？”
“看见了，怎么了？”江楠脸色不变道。
“哥，”江楠打断他，“你想清楚了么？有些话一出口就再也回不了头了。那ว些事情不必明说，你我心里清楚就行，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摊开来讲得明明白白？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那不现实，你为ฦ什么不承认？”
“不，小淼，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现实？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必拐弯子了。刚才那ว人，是咱们妈妈，蒋情怀孕了，妈妈心里念着孙子，我把她接来住一阵，爸爸没来。”
江和森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江楠的脸，见他表情没什么เ变化，心里有些失望，停了一会，继续道：“小淼，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当年的事情不能释怀，哥理解你。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未来却是个未知数，你为什么不能ม朝前看看呢？妈妈的样子你看见了吧，她今年才五十岁，可你看看，她现在是五十岁的模样吗？这几年你觉得委屈，难道咱们家其他人就舒服了么？你以为爸爸为什么不来？因为他不敢啊，他对你心怀愧疚，整整内疚了十多年，到现在还不敢出现在你面前，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他们，才愿意见见他们，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