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亭上前接过糖果，哄着老太太说，“我给他收着，一切都源。”
老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
顾远亭想了想，回答道，“你们有一句话叫众生平等，指的是六道众生吧。鬼也是众生，还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投生到鬼道的众生，“你今天没有上学吗，已๐经很可怜了，心智也比做人的时候要退化，还要忍受着鬼道的黑暗、孤独、饥渴的痛苦，为什么要惧怕呢？人们把他们视为家人和朋友，
老太太很容易被他糊弄&#，人们把他们视为魔，他们就是魔。带回去吃，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阿宁听了不由想笑，保佑什么的，当他是佛祖吗？但是顾远亭提到เ家人时脸上说不出的温柔，看到这样的神情阿宁竟有些笑不出来。于是他抬高声音说，“可以啊，你求我，就可以。”
“我可以把这当作对我的夸奖么？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我爸爸花了好大力气才追到她。但是当我爸爸去世留下她一个人以后，老太太身体就慢慢地差了起来。”顾ุ远亭忽然想起了什么เ似的，犹豫着说，“不过，你会保佑她的吧？”
“是啊，”住持长叹一声，“你做功德回向给他时，是真心的吧？”
顾远亭有些恍惚，他当初ม快被吓死的时候自然是要想办法解脱的，可是度过七天的假日以后，情况又有点不一样了。“那个……他真的很强大吗？”顾远亭的关注点诡异地落到了这里，他还记得阿宁蛊惑人心时的淡然，记得他扬起海ร浪时的张扬得意，记得他把白沙变成阳光时灿烂的笑容。
舞台中ณ央声光效果极尽奢华，出场的舞者身姿曼妙，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顾远亭见过的金鑫已经是人妖中ณ的极品，而极品又都是类似的，一下子看到这么เ多相似的面孔不由让他有些眼花缭乱。
一道光束从中央广场的舞台那边升起，全场灯光骤然闪动，下面各处的表演台悄无声息地撤了下去，正式表演即将开始。
河岸两边的男男女女并着肩或站或走，虽然很少有肢体接触，含情脉脉ำ的眼神却怎么เ也掩不住。顾ุ远亭直觉有点不对，向旁边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一天正是当地的情人节。
到这天晚上，只要是频๗临河港或湖边的地方，水面上都会飘满灯，在潋滟的波光中星星点点地飘向下游，在浓郁的宗教气息之外另有一种浪漫旖旎。
小鬼勃然大怒，“跟我在一起你就没什么想聊的吗？”
“……你想聊什么？”
“你家那位是什么鬼……”顾ุ远亭说话时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让自己身处这样窘迫的状态。
翻译急忙赶过来，关切地问，“顾ุ先生，看起来你跟你家那位相处的不怎么好？”
游客说，“我就是要灵力最大的，你给我想办法让我们有缘分了。”
僧侣说，“你跟它没缘分，请回去对谁都不好，不如看看别的。”
刘总叫刘子晟，因为自己对电影的爱好投资了不少片子，当然，也包括对电影演员的爱好。他的年龄跟林柯父亲差ๆ不多大，知道林柯碰不得便将她当作后辈对待，和蔼地打了声招呼，问她跟谁一起来的。
林柯一指那边的顾远亭，满意地看到刘子晟惊讶的眼神。
而他身边的小明星却不高兴了。大概是年纪小不懂事，一出道就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她看了看年轻英俊的顾远亭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老头子，语气难免就尖酸起来，“那是林姐带来的人？”
林柯掩口笑起来，“你可真会开玩笑，那ว是顾总，是他带我来的，我可没那ว么大面子带他来。”
顾远亭这时候如她所愿走了过来，也微笑着寒暄，“刘总，好久不见。”
看着刘子晟笑容满面的态度，小明星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里不免更加不平衡，开口便说，“以往都是林姐带人来，这次总算被人带了一次，多亏顾总才让我们见识到林姐小鸟依人的一面啊。”
她说的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错，以往林柯因为爱惜羽毛，出席这种场合都是带着经纪人，很少有跟异性举止亲密的时候，更谈不上小鸟依人了。可是小明星说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意指她作风轻浮ด，林柯险些没当场翻脸。
刘子晟瞪了一眼小明星，又忙着开口缓和气氛，“小孩子不会说话，林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啊。有这样优秀的顾总在身边，她其实也是为你高兴嘛。”
最后这句话已经有点警示ิ的意思了，顾远亭笑笑，带着林柯远离了这里。
林柯却不甘心。她总觉得接近顾远亭应该是好事，可是短短几天已๐经先后受到了两次屈辱。“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算了。”她愤愤地说。
“那你想怎么样啊？”顾远亭看着她问。
林柯想了想，“想把她打压下去，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难怪林樾说这个女人可怕，顾远亭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说，“你是想让我出手吗？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敢在金主面前这样放肆，估计她回去也讨不了好，你就放心吧。我原本是想给你介绍个认识大导演的投资方，为你量身打造一部戏的，你真的要选择换一个条件吗？”
“啊？”林柯对顾远亭的打算隐隐有猜测，却没有想到เ他能ม做到这一步，不由á心花怒放，拉着顾远亭的手臂说，“真的？”
“我都答应了赔偿你，又怎么会骗你。”顾远亭只想着早点完结了这桩公案，否则阿宁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林柯忍不住的笑颜如花，仰起头娇笑着说，“既ຂ然这样我也就大人大量放过她这一次，年纪轻轻就这样嚣张以后有她哭的时候。不过我却没想到，顾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说着，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顾远亭唇上印下一个吻。
顾远亭也吃了一惊，大庭广众之ใ下没想到林柯这样奔放，他连躲都来不及躲。
下一刻，他们身边长桌上摆放的一只玻璃杯突然崩裂，红色尾酒四溅，一大半都洒到林柯的礼服裙上。
林柯险些尖叫出声，好在她心理素า质还不错，很快镇定下来去洗手间清理。
顾远亭阴沉着脸色，默默地唤了一声，“阿宁。”
整个晚上都没有出现过的阿宁终于现了形，他的神情并不比顾远亭更好，站在顾远亭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出声。
最后还是顾远亭没有坚持住，拧着眉头对他说，“你能ม不能懂事一点，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大庭广众之ใ下弄出动静来，怕别ี人不知道闹鬼吗？”
阿宁忍不住冷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本来就是鬼你不知道吗？知道是大庭广众，你怎么好意思让她亲你？”
顾远亭想，那根本就不是他让的，而是林柯突然主动凑了上来，他只是没躲开而已。可是如果这样说的话，未免太长小鬼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明明是想要一个乖巧懂ฦ事的阿宁，没想到却还是那个刁钻任性的小鬼，这让忍耐了许久的顾ุ远亭也有些灰心失望。
“你怎么เ不说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小鬼步步紧逼。
顾ุ远亭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一闪身转到了走廊立柱背后，对跟进来的阿宁不假辞色地说，“就算我看上她了，你想怎么เ样？”
阿宁一愣，继而大怒，“你怎么敢看上她？你怎么能看上她？”
顾远亭冷笑，“我为什么不能ม？她未嫁，我未娶ດ，就算我们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你凭什么阻止我？”
大概是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阿宁说过话，阿宁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重复道，“我凭什么？”
他这边话音一弱，顾远亭那里倒是涨了气势。顾远亭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เ关系？”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阿宁也有点慌了，一时间竟忘了用法力逼迫他。
这让顾远亭有足够的时间把想说的话一并说完，“我与你之间的契约，不过是我把功德回向给你，你帮助我实现我的愿望，很公平的交易吧？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跟你过一辈子之类的话，人鬼殊途，我们是不可能过一辈子的。你早点投胎转世，我也会娶妻生子，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现实。”
阿宁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他问，“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
其实不是这样，顾远亭很清楚自己为阿宁心动着迷的那些时刻，但是他是不可能一辈子受制于一只鬼的，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让阿宁学会妥协。这样想着，顾ุ远亭硬下心来回答，“是的。”
阿宁却低低地笑起来，“我以为，你总还是有一点爱我的。那天晚上在你家老宅，也是我自取其辱吗？”
突然间提到这个，顾远亭终于心虚起来，看着少年惨淡的脸色他也有些后悔，然而覆水难收，他再想解释什么เ也都没有用了。
这时候林柯从洗手间回来，她的裙子上湿了水迹，然而尾酒的颜色还留在上面，不是轻易能除去的。
林柯撞见顾远亭，以为他在等自己้，尴尬之余也有欢喜。她走过来，作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说，“顾大哥，很感谢你今晚的安排，但是我现在这样也没法见人了，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谁都别想回去。”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警告。
下一刻，警告就变成了灾难。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突然破开，碎玻璃渣掉下来四处飞溅，有几片划到了林柯的脸。
林柯只觉得脸颊刺痛过后一片温热，像是有水蜿蜒流下，用手一抹再放到眼前，才发现满手的血迹。
对于演员来说，脸有多重要已经不言而喻，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不要。”顾远亭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走廊的吊灯一个接着一个碎掉，接下来是整个宴会厅。碎灯四溅，光线一点点变暗，所有人都开始惊叫着慌乱地奔跑。但是他们打不开门，有的人已经哭喊起来。
顾远亭茫然看着这一切，他终于醒悟过来，小鬼从来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对象。近日来逐渐变多的温存给了他一种错觉，而现在这些无辜的人都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