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看着很苍白,衬得眼角下的那个小创可贴特别明显。
程博衍不知道他是碰瓷又来了还是看病,你再把他折腾,先往厕所跑了。
“你他妈是医生啊?”那人这会才缓过劲儿了,站起来喊了一嗓子。
“行了。”程博衍拿过三角巾,”
“奶奶,然后转身上了车。脸色,”奶奶啧啧啧几声,“这么老了,也不怕身体吃不消เ。很快地,”程博衍靠在椅背上笑了半天,
从厕所出来,他昨天还上手术台了,这会儿没回过神来呢,没顾得上理他。”
这个ฐ展宏图的腿愈合情况是否美好,程博衍不知道,如果没记错时间,来拆石膏的日子已经过了,他没再来过。
“来拆了石膏检查了骨折线才能告别这个不美好的地儿,”程博衍瞅了瞅他,“前提还得是你骨折愈合情况足够美好。”
每次看到这三个字,他心里就会一阵难受。
骨肉瘤,这是让程博衍此生中ณ第一次对恶性肿瘤有了认识的名称,也是记忆最深刻的。
离17号还有十来米时,旁边二楼ä平台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吼声:“去你妈的!”
窄小的街道一拐进去就有种越走地势越低的感觉,拉着人一直往下,有些透不上气来。
馒头卸电å瓶的技术不如项ำ西,不过项西今天手有伤,还是因为他伤的,他就得担起这活儿来。
真他妈矫情。
但还是躲不过。
他咬咬嘴唇,在心里骂了馒头一句傻逼。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这种破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真是可悲。
他特别想去同奎胡同的小屋里找出那张名片,给那个人生摄影师打个电话,你要不要来看看不一样的人生。
程博衍今天本来不值班,但隔壁刘大夫发了一下午烧,晚上他替下了刘ถ大夫。
程博衍身体还不错,很难得头疼脑热的,不过值班时来的一个骨折病人对着他的脸连打了三个ฐ喷嚏,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上感冒。
这人感着冒,吃了药之后晕头转向地开着摩托车对着路边的垃圾箱就撞了过去,对着程博衍一通喷嚏打完才把情况说明白。
拍完片子又是一通喷嚏,程博衍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忍着拿了张纸擦了擦脸,低头开始写病历。
患者自诉于1้小时余前摔伤左ุ小腿,当时感左ุ小腿疼痛,患肢不能ม活动,未发现有活动性出血和骨质外露……
“大夫,我要住……”这人皱着眉又打了个ฐ喷嚏,“院吗?”
左小腿中ณ下段可见轻度肿胀,未见皮肤破损,无活动性出血……
“建议住院。”程博衍看了他一眼。
“能不住院吗?”这人揉了揉鼻子,“我家里老娘病着,我没法住院啊。”
左胫骨中下段螺旋形骨折。
建议住院治疗完善患者拒绝……
这人拒绝住院的理由让他想起了项西,这小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爹,有没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妈,到底是不是18岁……
石膏固定,给予脱水、消肿、止血治疗……
把这个病人处理完之后,程博衍跑到厕所去洗了五分钟脸,往回走的时候听到เ值班的小护士说了一句:“又下雪了啊!”
他走到走廊的窗户边往外看了看,还真是又下雪了,还以为ฦ今年不会再下雪了呢。
程博衍低头打了个ฐ喷嚏。
赵家窑一片昏昏欲睡的黑暗里,项西看着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偶尔会在不知道哪来的光里闪动一下。
四周很安静,连半夜里的骂娘声都消失了。
项西打开通往后巷的门走了出去,转到二盘屋子楼下。
他从雪地里捡了块很小的石子儿,抬手用手指一弹,石子儿飞到เ二楼,在玻璃上轻轻磕了一下。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屋里的人听到。
窗户没有打开,但窗帘晃了一下又关上了,两分钟之ใ后李慧从后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穿得很厚实,手里还拿着个小兜。
项ำ西过去抓着她的胳膊飞快地顺着后巷的墙边往街口走,李慧沉默地跟着他,全身都在抖。
这么เ拽着她半跑半走地一直到了大街上,项西才停下了,犹豫了一下又带着他拐进了另一条小街,背街小巷的走着。
李慧来了大洼里几年从来没离开过这地方แ,哪条路都不认识,只是沉默地让项西拽着她,一路小跑地跟着。
最后项西带着她回到了大街上,从兜里拿了个信封塞到了李慧手里,再把李慧推上路边的一辆出租。
给司机说完地址之后他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司机往那里开,只是这个地址他记得很清楚,平叔捡到他的地方แ,是条能出城的土路。
如果李慧命大,顺着那儿也许就能跟馒头一样用雪地徒步行走的方式开始另一种人生了。
干完这件事,项西没有趁黑回17号。
他去了趟同奎胡同,把自己้放在那里的东西都整理好,用一个小包装上了,随时可以拎上就走。
平叔那ว儿回不去了。
无论李慧能不能跑掉,他都回不去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理会李慧的求助,是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ม帮她,李慧自己้也不知道。
平叔没有多大本事,却足以把他们死死地钉在这里,无论怎么动,都会撕心裂肺。
项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这么做。
只是很清楚这种自绝后路的方式,倒是能ม改写自己的“人生”了。
夜深了,离天亮还得挺长时间,从住院部走廊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不远处的街道,闪着霓虹,偶尔飞驰而过的车灯。
这种看着还挺繁华的景象却让程博衍感觉有些寂寞。
小时候他挺喜欢拿着望远镜趴在窗口往外看,远处的高楼,附近学校的操场,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半夜里站在树下的身影。
程博衍眯缝了一下眼睛,医院外面路边的树下有个人影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有错觉,程博衍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人羽绒服袖子上的一小道荧光色。
每次看到项西,他都穿着同一件羽绒服,很旧,袖子上有一个荧光黄色的三角型。
他打了个呵欠,一辆面包车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两ä个人,跟树下的身影面对面站了一会儿,那人上了车。
程博衍揉揉眼睛转身离开了窗户,还有两份住院病历要补完。
有点饿了,但没东西吃。
明天早上吃点儿什么呢,煮几个饺子吃吧,冰箱里还有老妈之前包好拿来的饺子……
“小展,你何必呢,”平叔坐在副驾驶上慢条斯理地说,“闹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