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他老人家敏感纤细的神经，当即便看见那张遍布皱纹犹如橘皮的脸露出一个肃杀冰冷的表情：“你倒是看得开，半晌才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吃力的说。”
在顾老爷的棍棒下，我竟然生出一丝丝也许就这样被他打死了也好的念头：毕竟，我的确是对他那被奉若珍宝的幺儿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的。
空气里传来棍棒落在皮肉上灼痛的声音以及顾蕴玉撕心裂ฐ肺的声音，他在喊我的名字，“没，伴随着皮肉之痛，“少爷他怎么。
我猛地回过神，这才注意到他后背背着的那个脸被熏得脏ู兮兮的男童，松了一口气：一遍一遍，我们快点出去吧，
我放下手中的ã。”
那个背着一个矮小身影的人站在我面前，似乎ๆ是在辨认我的模样，小少爷若是像你这般心大就：“清友？你怎么……”
我不知他怎么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这种事情上来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桌前，呐呐道：“你不要再这样说自己了。”
“不为什么，没有任何苦衷。我就是喜欢跟男人上床。顾清友，你要不要也跟我试试？”他笑了笑，诱惑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补充道：“不收你钱。”
他顿了一顿，却还是含着杯沿不放。
顾蕴玉恐怕也是如此，只是一味的喝着杯子里的酒，并没有多少食欲的样子，我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少喝点，待会儿喝多了又得难受了。”
我没有吱声，回想起夜半的所见所闻，不由后背发凉。
顾蕴玉耐着性子被我拉着一起听佣人说完，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这少佐也是忒小气，不就是丢了几件宝贝嘛，有必要闹得这么人心惶惶的吗？”
我不舒服的翻了个ฐ身想要挣扎着坐起，勉强开口却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单音节：“嗯……”
鹿野蹙眉动了动被绑住的身体，似乎想要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最后却不得不作罢道：“你能听清我说话吗？你好像发烧了。”
我诧异的望向鹿野，他什么时候会说中文了的？不对，他可是一直都听得懂ฦ我们说话的？
一道冷涩清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打断了我的话：“不关他事，你们放了他。”
沈泽棠风度翩翩、态度和蔼的躬腰问候道：“这不是鹿野先生吗，怎么今个ฐ儿得空有兴致来洋行逛逛？”
顾蕴玉走到我身边来，与我耳语道：“不知怎的，你刚走不久ื，这个男人就来了。那些日本兵似乎ๆ挺畏惧他的，我刚还在盘算着怎么对付这个狠角色的时候，你就带着二姐夫来了。可来得真及时。”
那个身影在离我三步之ใ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忍不住仓皇无措的走近，踌躇不决的伸出手轻轻的扯住了那ว片又轻又薄的衣角。
一瞬间，风雪骤停，冰雪晶莹的世界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我紊乱急促的呼吸声。
沈泽棠斟酌着辩解道：“小岛先生不是那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日本兵，他是个文化人，一直对中华文化很感兴趣，我这才与其结交。”
这话直白得有些难听了，饶是一直以看戏态度旁观的顾蕴玉也不免正襟危坐起来，顾慧珠见自己父亲冲沈泽棠发这么大火，又是心急又是心疼，眼泪涟涟的劝道：“爹，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泽棠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种人！”
我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只是茫然又不解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跟任何达官贵人上床，却绝对不会跟黑帮的扯上一点关系吗？”
我歉意一笑：“少爷今早ຉ突发急病，所以没能来赴约。但是他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情，所以就派我来向沈先生赔不是了。”
一道清朗悠扬的声音从展览室里传出来，我回过神望去，一身黑色长袍的沈泽棠淡笑着走了出来，波平如镜的表情就像刚刚被投怀送抱的人不是他一样。
依我看，那也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真相恐怕是顾ุ老爷子在与那些娇媚又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夜莺相公们颠鸾倒凤时忘乎所以、闪着了老腰才对。
之所以要赶在顾老爷子的寿诞前夕举办订婚仪式，按他老人家的原话讲，是为了冲冲喜、图个吉利——他老人家近些日子身子骨有些不大利索，前几日不知怎的半夜下楼梯时闪着了腰，一个跟头栽下去，差点要了半条老命。
男童原本因奔跑而发红的小脸顷刻之ใ间便失去了血色，他红着眼睛摇头嘶声哭喊道：“不可能！你骗人！我哥哥他才不会死！我哥哥他水性很好的！”
“死了死了！你哥哥晚上醉酒，失足落水，救上来的时候连气都没了！我家主子还为此伤心不已呢，真是晦气！对了，早些时候还派人送钱报信给你们戏班子，怎么，你还不知道啊？”
在我跟他这醉鬼鸡同鸭讲的时候，包厢里另外几个□□难耐的少爷们早就搂着自己今晚的女伴另觅春闺去了，我趁着这个机会，扶住东倒西歪的顾蕴玉便朝外面走去。
我都快被他急得满头大汗了，都什么时候了，敢情他还在惦记着前几日看到的那一幕。
身边却忽然传来沈泽棠的声音：“清友是吗？你要不要跟慧珠一起，我送你们回去。”
顾慧珠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小弟这又是怎的了”，还是弯腰坐进了汽车。
“二小姐呢？”
我站在一旁，帮他夹好了小笼包、倒好了热牛奶，这才退到เ一边等候差遣。
自从摇身一变成鹿野的“贴身使唤”之后，我这才对于这个初ม见时极为倨傲冷淡的青年有了渐渐的了解以及改观。
也许卧床养病那几日我都半信半疑着那ว些外界对于鹿野以及宫本少佐传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的香艳传闻，毕竟，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无论是少佐对鹿野的特殊态度以及两人过于亲密的相处，抑或是容姿过人的鹿野本来就容易令人浮想联翩，就像是那些断ษ袖分桃的风流艳本当中常见的兔儿爷形象，无一不是有身段、有长相的弱不禁风的漂亮青年。
至于鹿野是不是真如外表上看起来这么เ“弱不禁风”，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但是自从我能ม下床当差这几日跟在他身旁้以来，我就明白了那些流言蜚语只是外界ศ不负责任的恶意揣测而已。鹿野每日作息都极有规律，早起晚睡，不是在辅助少佐处理公务，就是一个人在书房看书、写字。
说起写字，除了总是看见鹿野用当下时兴的西洋墨水写钢๐笔字外，有一次，我竟然看见他拿出宣纸写满了一面漂亮的颜体，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ใ外。
那样遒劲郁勃、挥洒自如的气势怎样看都不像是传闻中孤苦无依、背井离乡的落魄学生，倒像是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这样品行端正、气质脱俗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把他跟那些流言蜚语中自荐枕席的□□小人所联系起来的。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宫本少佐邀上鹿野连同那个唇红齿白的何副官以及我，一行四人、卫兵若干，心血来潮的要去玉兰剧院听戏。
看得出来，他对这些古香古色、婉约优雅的异域文化非常感兴趣，上次看见一副杨贵妃扮相的慕琴笙更是狂热得双眼发光。
不过，慕琴笙的扮相倒也总是相当惊艳罢了。他的五官本来就比较古典，眼角微微上挑，媚而不妖，妆容一上，更是艳丽得犹如光艳夺目的芍药。
这么เ想来，其实他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如果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