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以为她的反抗武器不过是有限的谴责和说来就来的眼泪。所以当文燕穿扮得和那些妓女一样妖艳性感，在一张擦得几乎像日本艺妓一样厚厚脂粉的脸上，她觉得那里的气氛与时代与，走进夜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几乎不相信这就是两年前在那棵大槐树下看他踢球的文燕。他甚至猜不出她那身超短裙是打哪儿弄来的。
他们也知道了她还有一个情敌，她是从另一个女人手中把肖童夺来的。而最后又让他们无功而返的教训，已经被滥加演绎搞出了无数变了味的版本。他过去被她一贯，肖童在电话里说有事要面谈。一听有事她照例习惯性地问事情急不急。肖童大概记着前两次十万火急见了面，这三角关系的故事在“帝都”夜总会&#，所以这次说不着急，
这几天故事的中ณ心移。于是他们约定把故宫的东华门作为次日清晨接头的地点，因为庆春每天上班都要从紫ใ禁城下那ว条宁静而古老的护城河经过。涂ิ了鲜ຒ红欲滴的嘴唇，很适合谈肖童结束工作这件事。
但在她还没有拿起电å话的时候，肖童倒先呼响了她的bp机。她给他回了电话。她回这个ฐ电话时第一次感到全身是那么放松。
文燕抬眼，盯住庆春，庆春竭力让自己的目光不做回避。文燕说：“他让一个有钱的女人缠上了，那女人给他汽车，给他大哥大，也许还给他钱。所以他就变了，他控制不了自己。我太了
庆春心里跳了一下，但脸上保持了镇定，问：“他爱上谁了？”
校庆离‘十一’很近，所以这次演讲会的主题就圈在歌颂社会主义祖国上了，咱们这词正好用上。咱们从从容容以逸待劳。你脸上的伤到เ时也能养好了。不过你放暑假可别松劲儿，别ี有轻敌思想，抓空还得巩固巩แ固。这次志在必得，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七一’党委要安排的活动太多了，市委、国家教委都有布置，安排得太挤了。我和韩副书记说，与其挤在一块儿仓仓促促，还不如改到校庆去呢，各系也可以准备得充分一点。韩副书记还真同意了。其他系的演讲词我都知道，大部分都是歌颂党的，只适合‘七一’用。这一改时间，他们全得另起炉灶重新编词儿，我看他们这个暑假是轻闲不了了cນ可咱们这词就没问题。
老黄上楼去了。一只大黄猫敏捷地跳上沙发，弓着背在欧阳兰兰身边蹭来蹭去，极尽亲热之能事。欧阳兰兰抱起它对嘴亲了一下，又向肖童介绍说：“这是小黄，不过现在也该叫老黄了，它刚刚ธ做了妈妈。这可是最纯最地道的波斯猫。”
老黄谦恭地和他握手通了姓名。然后对欧阳兰兰说：“你爸爸在楼上，我去告诉他你们来了。”
李春强的态度比处长还要激烈一些，他似乎对肖童有一种天生的敌意。他面目严肃地听完庆春的报告，马上表示这事没那么เ简单算完。“下次再谈的时候你可以给他几句硬的。这不是我们求他，协助公安机关打击犯罪，维护社会治安是一个公民起码应尽的义务。社会需要你尽这个义务的时候，你躲可不行！你往哪儿躲呀！你要硬不干，我们也可以到你学校去向组织上反映，也臭臭你。起码品德分就不能及格。将来毕业分配也得考虑考虑。”
肖童的拒绝倒并不像处长感叹的那样简单。在庆春的感觉上，这小伙子显然不是那ว种单纯图财的俗人，看上去他也并不缺钱花。那么是不爱国吗？是缺乏็社会责任感吗？似乎也不完全如此。昨晚肖童突然发作的原因，庆春内心可知，只是不想向处长说出来而已๐。她知道肖童气愤的，是她去看他时那ว个实用主义的目的。
这些名利上的热闹，常常使庆春更加念及新民在阴间的孤独。而胡大庆的死也并未使她觉得事情已经完结。她更关心桂林公安局关于那个电话的调查，那个调查不知遇到了什么เ周折，直到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才知道结果。
回到北京，向处里做了汇报，处里队里自是兴奋不已๐，总算把因胡新า民牺牲而压在胸ถ口的这股压力卸下来了。电å视台和报纸也对这个ฐ重大贩毒案的破获做了宣传报道。刑警队记了一个集体二等功，庆春记了一个个人二等功。而且据李春强私下透露，由于刑é警队长期以来一直未配副职，他已๐经向处长提名，由欧庆春来做他的副手，处长已经报请政治处进行干部考察了。
肖童直犯愣，心里暗暗骂街。郁文涣居然为了自己้的教授面子，把他像“击鼓传球”那样扔给欧阳兰兰就不管了。他本来以为这是一场事先约定了结局的游戏，结果发起人自己反倒破坏了游戏规则。肖童带着一种恶毒的报复心理，一脸戏谑，甚至谑而近虐地说道：
“说你对我印象挺好。”
“你不是研究生吗，怎么才二十三岁？”
“我…二十三了。
他低头看看床头柜上的闹表，已经十点多了，他问：“那怎么เ睡呀？”
文燕不高兴地看着他：“你看这都几点了，你还让我回家。”
“因为那一半有眼睛。”
“为什么？”
我们两家父母和亲戚在一起办一桌，就算是个仪式了。”见李春强沉吟了一下没有认可，她又补充道：“明天我们还得到办事处去办婚姻登记呢。”
庆春也不客气，简单收抬着桌上的东西。临走时，她没忘了向李春强确认：“我和新民后天去杭州，我们明天就歇了。明天
她说怎么不急，他这几天天天在书房里和人谈话不出来。前几天还突然说要陪我出国散散心。他过去再忙再累也从来没有休息过，可见现在生意做得身心交瘁。
肖童问：“出国？打算什么เ时候走？”
她说，也许不走了，这两天他又没提。另外，这两天我也走不了，我不是还等你出来吗。怎么样，你要愿意的话，咱们一起去。
肖童摇头：“那哪行啊，我还要回去上学呢。”
肖童像是无意地东问西问，欧阳兰兰毫无戒备地东拉西扯。午饭之ใ后，肖童急着要回学校，她还是把那辆丰田佳美给了他，让他自己开了回去。她告诉他老黄已经帮他在海南的一个小地方花钱办了一个ฐ驾驶执照ั，过两天就可以去换出一个北京的“车本儿”来。只是帮忙的人粗心大意把名字听错了，肖童写成了夏同。好在那人还真有门路，同时又帮他办了一个假身份证，名字也是夏同，两证可以一并使用。肖童听了，并没显得多么高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你们怎么净干违法乱ກ纪的事啊。
他临走的时候，欧阳兰兰扒着车门带着点撒娇也带着点含情脉ำ脉，冲他说：想着我肖童。肖童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她才松开手，说：我也想着你。
肖童走后，当天晚上没来吃饭。她哪儿也不去，就在樱桃别墅耐心等他。第二大晚上他还是没来。第三天也没来。星期六星期天也没有同她联系。呼他，也不回。她傻老婆等汉子似地天天等，越等越感到เ气愤，越感到自己้一次次的努力和期待，到如今都化为ฦ不知去向的流水，她的忍耐近乎ๆ崩溃。她觉得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这样的雨露恩泽，也该有所感知了。她一个人关在屋里痛哭了一场，把肖童骂得一钱不值，这以后便茶饭不思。父亲让老黄和建军分别来劝她，意思是如果她有悔意，索性就劝她和肖童断了。建军说你要是觉得这口气没处咽，这好办，我可以让你出了这口气！
她把老黄骂跑了，也把建军骂跑了，她是觉得不把肖童制ๆ服了就出不了这口气。父亲到她房间里来了三次，先是劝她，老生常谈的一套。后又责骂，说你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你太没骨气了。最后，一切该说的都说了，该骂的也都骂了，她只还给父亲一句话：
“我恨！”
父亲叹口气：“你恨他，还不如恨你自己呢。你恨他是无奈，你拿他没办法。你恨自己是因为自己无能。你没能力遂了自己้的心愿。”
她犟嘴：“我早就没什么心愿了，什么也没有！”
父亲说：“你想让他在你身边，想让他听你的话，受你统治，服服帖帖地爱你，这就是你的心愿，是你每天夜思梦想的东西。但是兰兰，我告诉你，这些东西你一旦得到了，一旦他这样遂了你，你马上就会厌烦的，马上会失去兴趣。”
她看着父亲，父亲这几天瘦得形销骨立。她知道他有笔生意做赔了本，好像还惹上了公安局的注意，已经意乱心惊的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按理她的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本不该这时候再让他操心，但她忍不住还是拉住父亲：
“爸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让我遂了这个心愿，以后怎么样我自己认了。”
父亲没说话，离开她的屋子上楼去了。她跟到เ楼上，跟到书房里，求父亲。父亲欲言又止，迟疑再三，终于说：“那我告诉你：有一样东西，可以让他自动来找你，受你统治，服服帖帖地跟着你。”
“什么？”
“毒！”
欧阳兰兰怔住了，还没细想便连连摇头“不不不，沾上这个他就废了，我再恨他，也不想废了他！”
父亲说：“那就随你啦。”
那天她思想混乱地斗争了一夜。第二大中午她去学校找了肖童。她直接去了他的宿舍。宿舍里的人说他去食堂了，她到เ食堂，食堂里的人说他回宿舍了。她在宿舍食堂之ใ间走了两个来回，突然在路边一个树林里发现了他。他坐在树下两眼无神独自发呆，见她走来竟视如陌路。
“肖童，你怎么啦？”
“没怎么。”
“没怎么เ一个人坐在这儿子吗？”
“歇歇。”
她走到他身边，也坐下来，问：“是我做错了什么เ你生我气了吗，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也不来电话？”
他说：“没有，我只是心烦。”
她看看他没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伸手想摸摸他的脸，他躲开了，说别动，小心让人看见。
她又问：“你到เ底心烦什么？”
肖童低着头拔草，地上的草已๐拔了一片。
他说：“我背了个处分，留校察看。现在没人不知道我为ฦ争个女的跑到夜总会里和人打架了。”他自顾冷笑：“我在燕大成了名人了。我在这儿什么都没有了。”
她说：“可我爱你，你有我在爱你呢。你知道吗肖童，我是多么地爱你，你用不着这么เ孤单。”
肖童抬头看她。那ว目光既犹豫又缺乏热度。他对她注视良久才移开视线，他说：“可我们约好的，只做普通朋友。说实在的连做普通朋友对你也没好处。如果你离开我，讨厌我，再不和我来往了，那ว最好，对你也好，我不想毁了你！”
“为什么？肖童，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像对你这样好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就不能也对我好一点吗？”
肖童说：“你要我对你好，是吗？那你能按我说的，去做吗？”
欧阳兰兰问：“你要我做什么？”
肖童张嘴想说什么，又停住了，想了想，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兰兰，你说，你爸爸这个人，怎么样？”
欧阳兰兰不知肖童是不是还在记恨着父亲，她说：“我爸原来是做过伤害你的事，可他现在对咱们俩交朋友是同意的。你知道我妈死后一直是我爸把我带大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相信他以后会喜欢你的，只要是我爱的人，他一定会接受的。”
肖童愣了半天，又问：“兰兰，假使你爱的人，他犯了罪，做了坏事，你会怎么เ对待他，你会大义灭亲吗？”
欧阳兰兰想笑一下，说：“肖童，不要说你只是进了两天拘留所，让学校给了个ฐ处分。你就是判ศ死刑é枪毙了，我也敢到刑场上为你送行去。我对你，对我爸，你们就是犯了天大的事，我对你们都不会变心的。”
肖童问：“要是我和你爸，我们势不两立了，你站在谁那边呢？”
欧阳兰兰皱着眉，她不想回答这个ฐ问题，她不明白肖童提这种牛角尖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她说：“肖童，你干吗老这样问呢，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干吗要势不两立，逼着我非此即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