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规定每!是不是跟子彬出去约会呀?”
左ุ以蕾端坐在粉红色的笔记型电脑前,萤幕上显示出父母的脸,斯文有礼。
左以蕾回嘴。“才五分鐘而已,哪算什麼迟到?”
她的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三年前因為喜爱花莲的好山好水,夫妻俩直接搬去花莲过清幽的退休生活,你向来準时。
刚学会视讯通话的左母,你迟到嘍,看看独居在台北的宝贝女儿有没有把自己้照料好。
左母呵呵笑。“五分鐘也算啊!把台北的家留给独,怎麼?
晚间十点零五分?”高子彬是左以蕾交往一年半的男友,在银行上班,他们正对,左母很喜欢他。
左以蕾的眼中ณ闪过几秒异样,回道:“去看了舞台剧。”
“哪齣?”
“『万人迷』。”
“『万人迷』很好看啊!上次巡演时我跟你爸有去看,很好笑哩!就连你爸这种不苟言笑出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耶!”
“是很好看。”
左母撇了撇唇。“看你的表情,不像觉得很好看的样子。”
以蕾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长得又漂亮,气质也是好得没话说,但是什麼都好的她,偏偏没遗传到左ุ母爱笑的阳光个性,反而跟左父的冷静面容如出一辙,脸蛋上少有笑容,亲和力不佳,这也让左母一直很担心。
左ุ以蕾从小爱画画,后来念了美工,她对画ฑ画有一股热情,但毕业后寻找与艺术相关的工作却总是碰壁,虽然一路走来考验不断,她却鲜ຒ少在父母面前露出失望神情。
对左母来说,这孩子贴心得令她心疼。
“妈,你知道我一向就这表情。”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语带抱怨。
“我知道,但有机会你还是要多练习笑一笑。”左母笑了笑,安慰道:“幸好你有子彬包容你,不过未来你们如果要谈到结婚,你得收服的不只是子彬,还有子彬的家人,喏,你说对不对?”
左以蕾怔了怔,知道母亲说的是事实,可现在已经都不需要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左父终于开了口。“你看『万人迷』的时候有没有笑?”
左以蕾愣了几秒,随即摇了摇头。
左父哼了声,故意调侃女儿。“比我还不济,我看到尾声时都忍不住笑出来了咧!”
他将这个独生女捧在手掌心上疼,除去不苟言笑、有距离感的外表不说,原先他也担心女儿一板一眼的认真个性比较不讨人喜欢,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以蕾已经有个固定交往的对象,让他放心多了。
“爸,你干麼跟我比…”以蕾求饶。
是是是,她就是青出于蓝ณ更胜于蓝的最佳范本。
曾担任训导主任的左父在国中任教时,让多少学生闻风丧胆,正因他长了一张冷漠严肃的脸孔,不只少有笑容,更浑身散发威严,而她二十几岁的花样年华,就有父亲的功力,时时淡著一张脸,说到底,就是天生没有幽默感。
“万人迷”哪里好笑?
她不觉得。
要不是高子彬说要去看,她也不会守在电å脑前上网抢票,去看一齣她已๐经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逗笑的喜剧ຕ…
她望着电脑แ萤幕上的父母,他们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她却没办法对他们说出自己跟高子彬早ຉ在十天前就已经分手的事实。
她怕让父母担心,更怕自己一说出口就会流泪,让他们更担心,于是她一直忍著不敢说,鸵鸟似的一天拖过一天,逼自己้在父母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
没有人知道,她从小渴望婚姻,因為看见父母的相处,让她对婚姻拥有信心,甚至一心一意天真的想着,如果可以拥有疼自己的丈夫,两人相处过日子,会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因此她谈恋爱总全力以赴,只求修成正果。
但确确实实被高子彬分手的理由伤到的她,事到如今,已经不敢再奢求什麼,以前会觉得也许天底下会有喜欢她这张冷顏的男人,现在啊,她不敢想了。
结束了和父母的视讯通话,左以蕾躺在床上,再次辗转难眠。
月光,从窗外洒落,她从床上坐起身,甩了甩头,试图甩去在她脑海ร里挥之不去的高子彬。
她会忘了他。
一定会。
首先,先把他的简讯跟电话号码全部删去!
分手已๐过十天,直到今天去看了风靡全台的“万人迷”都不能勾起她唇角一点弧度,她终于醒悟了。
她的的确确是天生没有幽默感,改也改不了了,那麼,就不能ม再对跟高子彬復合这件事情怀抱希望。
她告诉自己,高子彬不要她的原因,是因為她拥有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没有价值。
从放在床边的椅上捞来皮包,可不管她怎麼拚命找,就是找不到那支高子彬送给她的橘色手机。
手机不见了?!
左以蕾感到一阵心慌,有股衝动想回去沿路找,但同时间,心里又漫起一股相反的心安,好像不用靠自己的手来删去那ว些过往的爱恋资料é,从某个ฐ角度来说,也是一种轻鬆。
轻鬆啊…幸好她有在电脑แ备份电å话簿的习惯,只要换支手机就好了,手机掉了真的无所谓,但為何心里面还是会感到一阵不舒服呢?
昨天江衍叡用橘色手机拨打自己的电å话,确认手机号码后,查看了手机里的通话纪录,发现最后一通来电å的名字是“富华”于是便回拨过去,想查出手机主人的身分。
电话那ว头是个中ณ年女人,她说“蕾蕾”在这边工作,并请他留下联络方แ式,还说会请“蕾蕾”跟他联络。
他怎麼也没办法把“蕾蕾”这个ฐ小名跟那个淡漠的女人连在一起,她看起来像该有个ฐ高贵优雅的英文名字,而不是这样甜美的小名。
他索性询问电话里面的女人“蕾蕾”在哪里工作?由他把手机送过去就好了。
“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我们这边是富华国际婚纱,你知道怎麼走吗?从…”女人讲了一串该如何前往的资讯,用著公式化的语气。
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多,江衍叡吃过了晚餐,才驱车绕了过来。
他握著手机,孤身站在对街半拉的铁门前,望着眼前装潢明亮的富华婚纱,从透明的大落地窗看进去,可以看见一件件美丽的白纱,以及偶尔点缀其间或水蓝或亮橘色的礼ึ服,映亮了这个ฐ夜晚。
观察了一阵子后,江衍叡正思考著要怎麼进去这家太过童话的婚纱店,他看见里头有个满脸喜悦的準新娘,準新娘旁边始终垂手佇立的女人,就是昨晚坐在他左前方แ的女人。
她身穿纯黑色套装,长至肩膀的头髮梳得直亮,她抬起手替準新娘调整衣服,一边回头对陪在旁边的準新郎讲了些什麼。
江衍叡发现,就算是面对客人,就算是身处这样喜气洋洋的环境,她的脸上仍然平静无波,美丽ษ的眼睛里有的只是认真,唇角勾著有礼却疏离的笑容,但笑意未达眼底,在他眼中不禁有股僵硬感。
他觉得好笑。
没来由á的,就觉得她很好笑。
他看得出来,她不是故意摆出这样淡漠的疏离笑容,至少她眼眸里的认真能证明这点,但,她怎麼也不像适合这一行的人,如果要说,他觉得她还比较像律师或法官——
江衍叡低头点了根菸,另一手握紧手机,微瞇的鹰眸始终锁定隔著一面透明落地窗的她,过度认真的眸色让人觉得他好像在打什麼主意。
其实他没有打什麼主意,只是单纯的把眼前的她跟心中的女主角合在一起了,他就是想写这样拥有淡雅外貌的女主角,活脱脱就像一朵美丽的兰花,令人无法忽视,却又难以亲近。
一直等到里面她所服务的客人离开,江衍叡又抽了根菸后才走过去。
过马路的同时,婚纱店的灯一盏盏关上了,只留柜檯小灯,几名职员围在那ว边讲话,他低头看了看錶,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
所以,她要下班了?
这麼一想后,他临时决定不进店门表达来意了,打算等她下班再将手机拿给她,毕竟里面还有其他人,他有股想乘机跟她单独讲话的衝动,倒不如等她出来好了。
刚下班的左以蕾,缓步走在暗夜的街道。
她的心情始终没有办法从失恋中ณ平復,刚刚店长还特别提醒她,要再多一点笑容、对客人要再可亲一点。
她不敢告诉店长,其实自己一直处在痛苦的失恋心情里,微笑对平常的她来说已经很难了,何况是现在这样低操的她呢?
可偏偏她找不到对象可以放鬆倾诉。
天生个性就不喜给人添麻烦的她,即便是亲如父母,或者待她亲切的店长,都是怎麼也说不出口,就怕大家担心,更何况分手的原因实在令她难以啟齿…
忽地,她发现有道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沉稳的跟在自己身后。
她想起刚才踏出店门时,对街好像有个ฐ站在街灯下的高大男人…下一秒,她马上转过身,跟在身后的人果然就是那个男人,于是她双手环胸,充满防备性的看着他。
如果他们只是凑巧同路,他会绕过她,但没有,那男人也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相视。
昏暗街灯下,江衍叡俊挺的五官更加立体,高大的身材在黑夜里充满侵略性,他穿著银灰色衬衫搭休閒牛仔裤,左手腕裹着褐色皮编手环,她认得手环的牌子,不便宜。
他的眼神平静,好像只是散步路过,平静无波的也回视著她。
只是路过吗?她微乎其微的皱了下眉,露出疑惑的眼神,但仍然没有把防备从心中抽去。
她转过身走几步,他也同时跟上,她再次停下来,转过身看向他。
“有什麼事吗?”
左以蕾脸上的防备,让江衍叡微笑了。
路灯下的她,仍旧美丽得令人屏息,她果真就如一朵绽放的艳兰,脸上雾著淡淡疏离的冰霜,令他有股想抚去那层冰霜的衝动,想為她夺下能取悦她的东西,渴望看见她的微笑。
他掩下令自己้也惊讶的幻想,耸了耸肩,下一秒递出手机给她看,一句话也没说,就清楚表达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