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着灯,他一向在外面吃饭,估计还没回来。但在此刻视线昏暗之下就如迷宫。她收好钥匙本想立即走,不过不是因为,换了鞋向室内走去。这幢开放空间的住宅,虽然没被屏障遮挡时显得明亮宽敞,沈安若开灯后却发现那ว把钥匙已&,每每绕得她晕。
“多巧合,果然不出所料,床上有一团朦胧的影子,真奇怪,见程少臣外套没脱,连领带都没解下,就缩在被子里熟ງ睡。她下意识地摸一下他的额头,热得发烫。
“你这人特不谦虚,看我比你更聪明,觉得惭愧了吧。你笨点没关系,我不介意。”
后来程少臣终于回来,出了机场打电话说接她晚上吃饭。几日没见,他看起来黑了一点,似乎也瘦了。
沈安若有时想想他那晚的“表白”举动仍是满腹怀疑,只当是他游戏的一个攻略,所以也没并有身为“程少臣女友”的自觉,不过对于两ä人的距离近了许多,她也并不排斥就是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一个ฐ旁观者,站在高处看红尘里这一男一女在玩明明很枯燥偏偏还乐在其中ณ的过家家游戏,只待谁先觉得无趣了谁便先退出,然后游戏结束。
“喂,把那件衣服放下,跟你现在身上穿的那件除了颜色不一样,还有什么เ别的区别啊?”
天空碧蓝,绿草如荫,阳光暖洋洋,而沈安若觉得有点冷。她有想不通的事情时便会偏头痛,而如今她的头便有些抽痛。她想起小时候,为了跟大人赌气,便常常闹出一些事出来,事后并没有大人跟她算秋后账,反倒是她自己้,反思自省很多日,觉得一定要下不为例。而如今,她有了与当年相同的那种羞愧感与荒唐感,觉得对不起很多人,包括她自己。
沈安若正想坚持,程少臣淡淡地说:“不要跟男人抢着付账,这是淑女的基本礼貌。”她只好沉默。
贺秋雁以为这是两人的又一次争吵,也不以为意,絮叨了许久ื,陪着沈安若吃了一碗泡面当晚餐后终于离开。沈安若却再也睡不着,索性找出影碟一张张地看。专看喜剧片,强行挠着自己的庠,逗自己笑。
“我也累了,所以不用等明天,我们现在就开始做普通朋友好了。我们还这样死撑着做什么呢?只会让两个人都不痛快。”
贺秋雁是个ฐ例外。两人并无太多共同喜好,但兜兜转转,每次回首,不管哪个方แ向,这人总是在那ว里,从小学、中学、大学一直到踏入社会,于是便默认了这缘分。
或者“今晚吃什么?”
“那他们怎么在这儿啊,安凯在w市吧。”
“你家相公一年里是不是差ๆ不多要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简直比市长都忙。唉,我一常年驻外的猪头男同事,寂寞难耐,竟在外面两省找了一个小的供着,他糟糠妻还在家里辛辛苦苦养着他的两老育着他的孩子…死男人们啊,这都什么德行?这还是穷男人呢,更别ี说你家那位贵公子。沈安若,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突然胸ถ口吃痛,原来被重重地咬了一口。莫非走神走得太离谱被发现…啊,不过真是疼,这个浑蛋。沈安若反手搂住他,使了劲地抓他的背。唉,能抓出几道痕最好,要疼,但不要有伤,这力道该怎么掌握呢,可惜她没留长指甲。只是接下来由不得她再去思考,被挑衅的人不再对她客气。
“关灯,把灯关掉。”她只能这样请求。
“你不是怕黑?”
纠缠中男女的声音都听起来总是暧昧而破碎。
“请关掉。”沈安若伸出胳ฑ膊挡住眼睛,那灯光何时变得这样亮,闭着眼睛都觉得刺眼。
要求始终未被获准。程少臣拉开她的手臂,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盖住她眼睛,很用力,她怎样扭头也挣脱不开。他的唇亦用力压下来,同时还有他的身体。他的动作突然坚决而激烈,她完全挣脱不了,最后只能任他肆意掠夺,溃不成军。
下回绝对不可以再明目张胆地挑战他的权威与尊严å,真是惨痛的教训。沈安若在睡意来临前虚弱而愤恨地想。
难得他也起得这么早。沈安若在衣物间里找衣服时,从镜中看见一向在本时间段睡得最香的人竟然也裸着上身光着脚进来了。卖骚!
她不声不响地换好衣服,瞥见程少臣也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正在找领带。见她转身要走,仿佛随口一说,语气却是肯定式:“晚上到姑姑家吃饭。”
“晚上公司有事,你自己去吧。”
“放心,你不会见到江浩洋。”这句话成功地留住了已๐经走出更衣间一半的沈安若。
“嘉敏回法国了。至于你的那ว位江学长…首先他跟嘉敏的关系其实没那么近,其次,他又调职了,你在姑姑家见到他的可能性极小。”
“他不是才调了职吗?怎么又要调?”
“本市年轻干部重点培养对象,当然要熟悉各处的情况。xx局副局长,不出意外的话,三两周内就会任命吧。”
xx局,正是她的工ื作要接触频繁的上级部门,程少臣恰好很清楚。他今天早晨就是要存心让她不痛快,此刻想必在心里暗笑。
她不说话,白了程少臣一眼准备再度退场。
“沈安若,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程少臣每次做出无辜表情的样子时,都是最欠扁的时候“你的学长仕途一帆风顺,你应该与有荣焉。”
“江浩洋就算当了市长又与我何关?总比不上可以一起踏雪寻梅的老同学来得更切实际,你说对不对呢,程先生?”
她本打算看他脸色微变的样子,哪里料é到程少臣竟然笑得天真又烂漫:“我的天,都过了一个月了你才想起这件事。请问你在吃醋吗程太太?”
“鬼才吃你的醋。”沈安若真的有些想翻脸了。
程少臣犹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朝她扬着手里的两条领带:“帮忙参考一下,哪一条比较适合去见我今天的重要客户?一个比我妈年轻许多又比你老许多的女人。”
“程先生就算系一根麻绳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一定要有这样的自信。”沈安若冷静地回答,冷静地退场,听到身后程少臣笑不可抑:“沈安若,我猜你现在正在想,最好能用一根麻绳快点勒死我。”
沈安若几日后便见到了江浩洋。那时她正奔波于一个项目的审批,一向待她友善的科长直接带她去见新า任主管上司:“你若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江副局长,他说可以就没问题了。”
于是此刻沈安若与江浩洋又是面对面,她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不过一米的距离。
“师兄,先恭喜您。”也许是事先被程少臣激了一下的缘故,竟然没有再感到别ี扭,仿佛见一个有些敬畏但还算亲切的老友。只不过一个多月前,在程少臣的姑姑家,她还觉得坐如针毡。又或者,如今情势不同,少了看戏的观众,她又准备充分,于是便坦然。时间匆匆流逝,很多东西便随之改变。
“安若,为何到了今天,我们竟这样有缘。”江浩洋的脸上几乎ๆ看不出微笑的弧度,但沈安若知道他在笑,仿佛在跟她讲一个笑话。
“是啊,怎么เ会这么巧。”沈安若也淡淡地笑。
他起身替她倒水,白开水,冷的与热的掺在一起,温度刚好。她没有对别人说过,她喝热水与冷水皆牙痛,喝浓茶则ท胃痛,没想到เ他知道。
周末上午,沈安若穿了一身休闲装准备出门去。一向对她的行踪不怎么关注的程少臣突然问:“你要跟朋友去爬山吗?”
“我找了驾校的老师陪我练车。”
“你改变主意要买车了?”
“公司车改,取消班车与公务用车。”
“跟教练说今天的行程取消,我陪你练。”
“程总您日理万机,我可用不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今天觉得有点无聊。”
沈安若就知道,他是特意来看她的笑话的。
“真奇怪,你的驾照到底怎么拿到的?”
“我色诱考官。”
“就凭你这种姿色…哎,减速!”
他们把车一直开到附近的乡村。草木已经返青,冒出幼嫩淡绿的芽,令人心情愉悦,沈安若竟然还顾得上分神欣赏。
中午他们吃了农家饭,下午往回路走。他专门指挥她走那些窄窄又时时有行人冒出的小路,吓出她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后来几乎ๆ把车擦到เ墙上去。
“你的车多少钱?练车成本太高了吧。”
“没关系,撞坏了再换一辆好了。”
“你怎么整天换车啊。”
“总开一辆会审美疲劳呀。”
“花心!”
“这跟花心什么关系。你不也是有些衣服才穿一次就再也不穿,有些衣服买了后就从没穿过。”
他说的倒是真的。只是,他什么时候竟然能够百忙中拨冗关注这样的小事,真诡异。
后来他带她去车行,两ä人意见总是不一致。
“程少臣,开车的人是我好不好,不要把你的高品位强加过来。你见过几个朝九晚五的打工族开着几十万的车到处招摇?”
付账时也闹分歧。
“我自己可以付,公司有补贴。”
“公司给你支付百分之ใ百吗?”
“反正不用你。”
“沈安若,我真是搞不明白,你总在这种无聊问题上跟我别ี扭,你觉得很有意思吗?”